“可是主公那里”
“父亲那里我会去说,他虽多年执念复国,但还能断是非,明轻重。”张丹枫沉默了一瞬,又道“当此之时,不得轻举妄动。”
我探出头看去,那几人齐声应是,而后又谈了几句,便一起退下去了。张丹枫负着手立在寒风中,良久,转身坐在院中石凳上,倒了杯茶。
他轻轻吹散了缭绕的雾气,笑道“还不出来”
我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地后退,却见他袖中一动,两道寒芒朝我射了过来。
我闪身避开,暗器打在树枝上,震落了一树的落叶。我绕过树,想找个机会逃走,一转头白色的人影已到我跟前,一掌便朝我肩上打来。
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我的脸。
“小兄弟”张丹枫惊喜道,掌力收回,改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挣了一下,没挣开。张丹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该不会是在做梦”
我冷冷道“你是在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想起他带着澹台镜明进府的画面,顷刻间又换成了云重跪在雁门关前的那一幕,我心里涌起密密麻麻的酸涩来,再次试着挣开他。
他这次倒是放开了我,轻声道“我惹你生气了”
我摇摇头,后退着试图离开他的视线。也许我不该来找他的,我自己都不清楚该和他说些什么。
我道“我姓云。”
然后他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连看着我的目光都变得让我陌生起来。
我使出轻功,转身逃也似地离开,再没有回头看张丹枫。
我不熟悉张府里的道路,心绪繁乱之下一时走不回自己来时的方向,撞进另一处的院子,我看到前方水榭之上站着一个锦衣的老者,似乎正在饮酒,听到动静,猛地转过头来。
他跟张丹枫有五分相像,我道“你是张宗周”
老者面色一变,看着我,点头坦然道“不错,我就是张宗周。”
听到这个答案的那一刻,一种杀意从我胸口冲了出来,在那一刻我想起了云重,他见到澹台灭明时,紧握着拳头,眼中恨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现在也能体会他的感觉了,云蕾留下的仇恨还在,还在等着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张宗周眯起眼睛看着我,道“阁下是何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杀了他。
我的理智在慢慢回笼,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快速地离开了张府。回客栈的一路,我的脑子似乎都混乱起来,一会儿是张丹枫,一会儿是云重,一会儿又是屈死边关的云靖。
我没有在客栈再住下去,我也不想再呆在瓦剌,收拾了一下东西,当天就出发走了。
然而这次,我却茫然无归路了。
这本不是我的世界,死而复生几次,我不过都是匆匆的过客。我不该为什么牵绊住的。
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只会让自己停滞不前,耽于伤感。
我朝大明的方向去,我记得当初那个山谷就不错,少有人烟,景色优美,既然这一世我没既没摊上什么倒霉的身份,也没摊上什么坏掉的身体,那我应该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加紧练功才是。
我打定了主意,骑着马一路行去。路上碰到不少胡人的部落在迁徙,眼下正是水草丰美之际,他们八成是因为战事将来的缘故。我打问了一下,果然是如此,而且很多小部落的男子都被征召一空,看来大战即来。
这些小部落的胡人大多只是依附于瓦剌,战事一起,赢了他们没有多少好处,输了部落里人口锐减,也要被其他部落吞并,因此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地逃走。我走到一条河流前时,便见前方一队瓦剌兵,正骂骂咧咧地绑着十几个男女老弱,听对话,似乎是逼他们给军队运粮做苦役,见他们不听话,瓦剌兵扬起刀来,打算杀一个立立威。
于是我送他们上了西天。
那些部落的人以为我是天神降临,连连跪地朝我拜谢。我这些天来已经掌握了不少胡地的语言,通过交谈,我得知他们原是居住在唐古拉山口的密云部族,近些年来因战事频仍迁徙到附近,哪知又碰上瓦剌征兵。
我听到“密云”这个称呼时,觉得有些熟悉,那不正是云重给我讲的,当年云澄娶的胡女,就是密云部族的
我道“那你们听过安芝罗密云这个人吗”
这些人纷纷摇头说不知道,其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转了转眼睛,扶起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人来,凑在他耳边问,那老人恍然道“是她我见过的。”
我见事情有望,忙追问下去,老人道密云部落为了躲战已经跑得远了,安芝罗密云年轻时嫁了个汉人,所以他记得住,听说她现在眼睛瞎了,身体也不好,族长可怜她,就让她在族长家里喂马。
我问了部落的大概方向,就向他们告了别。我变了计划,无论如何,先去找到云蕾和云重的母亲。
我不想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