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子时一刻。
“将军还没睡啊”
白念提着灯进屋,原初还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卷书册。
“白小郎君。”原初抬头,“外头状况如何了”
“禁军像群没头苍蝇在四处搜查呢。”白念无所谓地往地上一坐,“虽说留了个尸体在地牢里,但圣人又不傻,那人脸被划得分不清是不是你,自然会怀疑。”
他打了个呵欠,“不过没事,再过三日殿下那头就会有动作,咱们的任务就是撑到那时候。”
顺便吸引下耳目也是好的。
原初却道,“我麾下的亲卫军被禁军扣在了城外,殿下如今身在皇城,肯定是调不动的,三日后”
白念摆摆手,“原将军还不清楚殿下么,他既然说了要下手想必是有把握的,就算没那些亲卫军也够了。”
原初看他神色一如既往地悠哉,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不由问“那日在地牢里挥刀伤你的人,白小郎君可认得”
那人蒙了面,原初并没有看清,但白念肯定是同他相识的。
“他啊”白念想起容洵的脸,喃喃着摇头,“认得是认得,但那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念自认为和容洵合不来,那天还差点被他一刀给抹了脖子,要不是自己张口及时,这会儿怕是都在阎王爷那儿唠上嗑了。
那个公主也是局中人,她会让容洵来救原初也算情理之中,但殿下显然事前并不知晓此事,否则他们也不会撞上。
那这两人到底知道多少隐情呢
比如说,关于他的事。
他的事是个忌讳,也是件秘事,殿下不会把自己这张底牌让太多人知道。
恐怕就算是殿下的嫡亲姐姐也不行。
本来白念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但到了翌日午时,他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黑衣少年,抽抽嘴角,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
“跟我走一趟。”容洵没答话。
“走去哪儿”
“自然是公主要见你。”
白念其实隐隐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听见他说出来仍是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他不禁掩面叹气,“不会吧”
殿下还真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这张制胜底牌亮给别人看啊
白念自诩聪明过人,甚至到了有些自负的地步,但面对燕景笙,他就没赢过一次。
他觉得他应该这么做的时候,燕景笙按兵不动,他觉得他不会这么做的时候,燕景笙立马举棋而动。
白念都怀疑燕景笙是不是专程跟自己对着干了。
他本想说点婉拒的话来表示表示自己这张底牌地位不一般,但一抬眼瞥见容洵手里雪亮亮的匕首,立马就改了口,“行,走吧。”
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重要啊
燕潮见不清楚圣人会不会注意自己的动向,她没跟着容洵去找白念,骑了马出宫,到了皇都最大的商行。
兴荣商行,是薛家的产业。
她一进去就有伙计招呼她,燕潮见摆手,“你们行头在不在”
那伙计笑道“娘子找咱们行头啊哎哟不巧得很,行头如今正忙呢,要不是什么要紧事,告诉我也”
“那我等等也无妨,里头备间屋子。”
那伙计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就点了头,“那娘子随我来。”
她身上衣服料子上乘,谈吐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只怕是什么有来头的,伙计心里泛起嘀咕,不敢怠慢,奉上热茶,赶忙转身去唤人。
他掀开帘子走上二楼,“行头,下边来了个人,说是有要紧事找哎,阿云娘子也在啊。”
坐在柳行头对面的年轻女子冲他点头,“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不打扰你们忙了。”
“娘子这是说的哪里话。”
柳行头约莫四十有六,留了搓小胡子,却长着张精干的脸,他问“下头来了人什么事啊”
伙计说不知,只把燕潮见像是有什么来头的话说了。
柳行头听罢默了默,“云儿,你先回去,我下去见见那人。”
柳阿云干脆起身,“行,那我先走了。”
等人一走,伙计才露出担忧的神色,“行头,在这个节骨眼贵人上门,只怕没什么好事。”
“怕什么,我们商行在皇都里头干了四十年,什么麻烦没遇到过管他贵人不贵人,在谁的底盘就听谁的话。”
燕潮见等了一刻钟,手中热茶都快凉了,终于把人给等来。
行头进来先是行礼,说了番客套话,而后在对面坐下,先是将燕潮见打量了几番,看她岁数不大,心底那点不安就没了,她迟迟不主动开口,他便问“敢问娘子贵姓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她颔首,将两张薄薄的纸放到他面前的案上,“我姓什么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认得这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