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厨房燃着柴火。
昨天从黄州州府回来,辗转回到申县,请最有经验的老医师看伤,然谢缙还没醒来。
药罐子咕噜响,钟苓苓回过神,用布裹着柄,提起,倒药。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吗,她不敢多想,如果谢缙醒过来,她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但问题是,她杀的是顾晓呢,还是谢缙
要是顾晓不小心死了,她会成寡妇,而且误杀无辜的生命
可谢缙不死,她又不可能罢休。
药罐子上飘起的烟雾,让她想起很多事,哦对,谢缙还问过,她是因为亡代计而厌恶他
啧,别想太美
他以为他是谁她会因为这个恨他
天下分久必合,是大势,代国十几亩大的国家,只是强国手中的棋子,不是谢缙,也总会有人将代国灭了。
是,没错,他提了亡代计,真正执行的是谁东晋与魏国,将代国捏着如棋子,让代国夹在期间,怎么做都是得罪。
等东晋灭了魏与代,周坐收渔翁之利。
真要恨,她就恨东晋、魏、周,那她连这空气都不能吸一口,因为连空气,都是这三方天下的空气。
她又何必居在周
很久以前,母亲和父亲,就一遍遍告诉她,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代之亡,不过咎由自取。
只要活着,好好活下去。
可是她对周国太子,却有实在的仇恨。
她思绪一飘远,药汁差点烫一手。
冷静地把药罐子放下,端药碗到房中,浓重的药味中,老医师正在为谢缙换药。
钟苓苓问“医师,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老医师叹口气“钟娘子,他这是失血过多,好在身上伤口没有化脓发炎,其他的,就看他的造化。”
谢缙脸色苍白,生气所剩无几。
她舀了舀药汤,叫来小环,扶着谢缙,喂了些药。
“现在是什么时候”
“巳时三刻啦。”
钟苓苓顿了顿。
是第十七个时辰。
如果她没记错,每次都是超过第十八个时辰,如果他还没起来,又要换人。
果然,小环叽叽喳喳说着“看来爷又要换人了,好好奇啊,会换成谁呢”
然后小环又叫到“啊呀,夫人药汁溅出来啦”
钟苓苓用布擦擦手,道“没事。”
翠翠敲门,道“夫人,大理寺又来人了。”
钟苓苓说“我这就过去。”
她从黄州回来后,还没报官,倒是有自称是大理寺的官员,专门调查黄州州府官员,简单说,黄州州府和刘崇都是一伙的,大理寺在调查刘崇,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两人从州府回来一遭,很快被大理寺发现,还派人来保护。
以钟苓苓的想法,是绝不会接触长安有关的官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现在,她都接触谢缙这么久了,一个大理寺,算什么呢
平静地和大理寺少卿描述当时的情况,尽可能证据,就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
钟苓苓问“草民有一件事想问,先前所说的陈昌盛,抓到了吗”
少卿道“自然是在追击。”
钟苓苓“哦”了声,明白这事不是最紧要,他们不想管,不知道谢缙会如何想,这个曾受他庇护的人,向他们放箭,而他的手下们管不了。
反正现在昏迷的是谢缙,关她什么事
去揍陈昌盛,多么不划算啊。
首先要回到州府地界,找到洛河上游,才能得到陈昌盛有关的信息,接着排查老巢,最后把陈昌盛绑起来,塞上布,阻止他发声。
还不能送到州府,州府官员不作为,只能送到大理寺少卿面前。
不划算,又累又麻烦。
钟苓苓这样判断。
然后
大理寺少卿看着面目青肿、五花大绑的陈昌盛,惊讶道“钟娘子,这人你是怎么抓过来的”
她不经意拍拍手上灰尘“今个早上,有人把他绑着丢到我家门口。”
“想着,怎么也是个叛逃朝廷的犯人,大理寺不会不管吧”
少卿堆着笑说“当然管。”不费功夫拿到的功绩,还是得管的。
只是他看这陈昌盛,一个四十几岁的大汉,脸肿了,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肯定遭遇了某种暴打,得留下心理阴影。
哦对,这个大汉看着钟娘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概是没见过什么美人吧
只有陈昌盛一脸惊恐,心里在狂喊,他活了大半辈子头次被人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钟苓苓发现,她现在也可以面色不改撒谎,这一切都跟某只狐狸学的。
察觉到陈昌盛惊恐的目光,她眯着眼,微微一笑。
吓得陈昌盛头皮发麻。
解决了这一挂,已经又过了一天。
这也就说明,谢缙,或者是顾晓,又躺一天。
钟苓苓看着小环进进出出,又是搬镜子,又是拿账本,堆了半个屋子。
便问“你干什么呢”
小环擦着铜镜,认真地说“新爷要来了,提前准备啊,这个镜子,能够快速让新爷认清环境,认识处境,”又指着那些账本
“账本可以让新爷知道我们顾氏布庄现在开得怎么样,帮助他迅速上手。”
她高兴地说“怎么样,夫人,我的准备充足吧”
钟苓苓“谢谢,有被笑到。”
床上他仍没有任何动静,连呼吸都变得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