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是真的做好了准备,程方霖又暗暗叹了口气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开口“差不多14年前,也就是你5岁的时候,你被郝家从孤儿院领养,改名郝明。凌暗是你原本的名字。”
郝明“”居然要从这么早开始说起吗
不过也好,这些都是他想知道的。
程方霖“院长觉得你这个名字寓意不好,从来没这么叫你。所以,原本你应该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另一个人格会知道。”
顿了顿,他接着说“其实郝氏夫妇在领养你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女孩,她叫郝馨,只比你大几个月。”
“他们之所以会决定领养你,听说是因为郝馨母亲生下郝馨后身体状况不允许再怀孕,可她又特别想要个儿子。总之,你5岁以后就被接到了郝家。”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也就是你17岁的时候。”
终于到重点了,因为太紧张,郝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程方霖也是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本以为不可能再怀孕的郝馨母亲,意外怀上了一个男孩,并顺利生了下来,取名郝希对,就是在这件事里死亡的受害者。他死的时候才刚刚满月。”
“郝馨是第一个目击者,她说她进到郝希房间里的时候,看到你手上拿着一把刀,刀上面全是血。”程方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郝明的表情,见他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这才继续说下去,“郝馨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查看了郝希的情况后,发现他已经死了。”
“郝氏夫妻不允许解刨郝希的尸体,所以我们没法进一步取证,但法医根据外伤和凶器也能判断,郝希就死于刀伤。他是被人用水果刀刺入心脏致死的,一击毙命,不存在意外事故的可能,也排除了误杀的可能,就是谋杀。”
郝明“”
“根据人证郝希全家都指认你是凶手。根据物证凶器上除了郝希的血,只找到了你的指纹。所以原本,只要你认罪就可以直接给你定罪,但是”
程方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郝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去会说什么“我失忆了。”
“对。”程方霖点头,“你被送到警局的时候,已经被郝氏夫妻打成了重伤,恢复意识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郝明“”居然还挨过一顿打。
程方霖“如果只是忘记受伤前发生的事,那可以判定为脑震荡。可你不是。你是把过去十七年的事全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案子会拖这么久的主要原因因为无法判断你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杀的人,还是在完全不能辨认或控制自己的行为时杀的人。甚至不能百分百确定人就是你杀的。”
“因为你失忆,我们连你的杀人动机都没能问出来,作案手法也存在疑点为什么要把插进去的刀再拔出来”
现在的郝明显然是不知道答案的。
“也不能排除他们一家人作案,把你打到失忆让你顶罪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
确实,好不容易生下的亲儿子,怎么舍得杀
“原本我们商量下来的结果是,把你强制送入医疗机构进行治疗。”程方霖说,“但因为案子还有疑点,不能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无法给你定罪,也就无法强制执行。可让你跟郝家人回去的话首先他们不肯把你带回去,其次,就算他们肯,把你带回去后也不可能善待你。”
郝明叹了口气,可以理解。
没人会愿意把一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人带回去继续抚养更不用说这个人本来就是领养的,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在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郝家跟你原本所在的孤儿院协议解除了和你的收养关系,再由我接收。”程方霖说。
郝明愣了愣,立刻捕捉到了重点“征得我同意”
“对。”程方霖回应着,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你没有这段记忆。”
郝明“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是谁”
“不知道。”程方霖回了这么三个字,然后继续补充,“审问后第二天,你就把审问的事忘了。跟我回家后第二天,你就把跟郝家解除关系的事忘了就是说,那段时间里你非但没能恢复任何记忆,反而还在继续失忆,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给不出什么比较专业的解释。”
说完这段话,程方霖神色复杂地看了郝明一会儿,然后放轻声音,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或许,明天醒来,你也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忘了吧”
他说得很轻,可郝明还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本以为他只是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
可现在,他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那个人不仅住在他的身体里,似乎还会吞噬他的记忆。
这是他自我保护的结果吗
可这种保护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想要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然后去面对
凌暗,把你的记忆都分享给我好不好郝明在心里说,你不能承受的事我来替你承受啥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听我的,把你的记忆都给我,我来替你承受这一切信我,我可以
他是认真的认真地在尝试跟凌暗对话,也是认真地想替他承受当年的事。
主要是他不想再这样被动下去了明明是当事人,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只能听别人说,判断不了真假。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试图让凌暗明白他真的可以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他太认真也太迫切,又或许是因为同样的话在脑内循环了太多次,让凌暗觉得烦了。
总之,在郝明重复第n遍的时候,他的脑袋一阵晕眩,险些从吧台椅上摔下来。
“郝明”程方霖连忙伸手去扶,郝明也就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
程方霖抱着郝明的身体,想要问他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就发现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一刻,程方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等他做好准备,刚失去意识不久的郝明便又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中没有半丝光泽。
对上他毫无感情的视线,程方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一秒,“郝明”一把推开他,靠自己站稳身子,然后侧头看向奶茶店外面的虚空,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五个字“你可以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