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过血的十个小时后,潘妮醒了。她在医院养了四天多,身体才恢复一些,刚能下地潘妮就要出院。她老得脸上已经挂不住肉,皮肤松松地垂下来,漂亮的皮囊已经泯然众人,变成和每一个老人一样的丑态。
她躺在病床上,横纵交错的脸上满是内疚和害怕。
“住院太贵了。”潘妮温温柔柔的声音细声细气地说,“反正都是躺着,我回家就成了。”
亚瑟还没说什么,萨莫硬邦邦地开口,“你在医院好好躺着。”
潘妮吓了一跳,又惊又怯地抬头望着她。
萨莫低下头,看着她有点混浊的眼睛,瓮声道:“医院条件好,你在这养好了我们再接你回家。”
潘妮和亚瑟都没想到萨莫会说这种话,愣愣地看着她。
见没人搭话,萨莫沉默了几秒,又道:“我和亚瑟会轮流看你,哈莉也会经常来,你就在医院住着吧。”
萨莫的口气干巴巴地,却是潘妮有生以来,听她说过的最亲切的话了,但她仍旧不放心,怯生生地问:“可是……钱……”
萨莫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口气生硬地说:“别担心钱的事,你就……”萨莫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下来,“你就好好活着就成了。”
潘妮的鼻子忽然酸了,眼眶红红的,噙着泪水,诺诺地点头。
之后亚瑟就一直古怪地盯着萨莫瞧,瞧得萨莫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真没想到……没想到……萨莫,你……你还会对潘妮这么客气。”亚瑟为此大为震惊。
“我有这么不友好吗?”萨莫不大高兴地问。
亚瑟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就是个暴君,萨莫。”
萨莫不开心地问:“那你是什么?我最宠爱的弄臣?”
亚瑟不禁失笑,“瞧瞧你,一下就把其他人都打成了臣子,你就没想过我是你一同长大的哥哥,王国的公爵、大公什么的?”
萨莫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可王和自己的亲戚关系肯定不——”好。话说到一半,萨莫自己又止住了,觉得越解释越想掩饰,她闷闷地想,自己好像还真的有点控制欲旺盛。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自己还是源夏的时候就这样,还是从萨莫弗莱克开始的新毛病。
之后她就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恍恍惚惚地接到了亲子鉴定中心的电话,通知她她送来的两份样本结果出来了。
萨莫说不准自己到底是期盼亚瑟是托马斯韦恩的孩子,还是不期盼他是。
等结果那一周她愁得头发都掉了好多,家里的香烟消耗直线上升,面对亚瑟或是哈莉的关心,她还只能含糊其词地糊弄过去,不敢让他们——尤其是亚瑟——发觉她干了什么。
结果很明确,亚瑟并不是托马斯韦恩的孩子。
这只是潘妮的臆想而已。
当她拿到真的拿到结果时,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也有点惆怅。
不管怎么样,至少萨莫不至于为了这个结果不敢去见玛莎了。
“我都说了不可能!”玛莎得意地讲,她从没想过其他结果,因此只是评价了一句便跳过了这个话题。
她此时正挽着萨莫的胳膊,领着她穿过一丛丛喜人的银边黄杨,从韦恩家的大门往屋子里走。她像是怕萨莫跑了一样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雀跃地像是个小姑娘,喋喋不休地和萨莫说着话,萨莫则充当了一个不大合格的倾听者,时不时嗯两声外,还一定要找玛莎逻辑上的漏洞,趁她没注意刺她两下,气地玛莎脸颊绯红,一边往旁边使劲挤她,一边埋怨她。
于是萨莫也向对面用力,两个人在铺着漂亮石子的路上说着歪歪斜斜的S,晃晃悠悠地朝屋子靠近。
她们这副亲昵的模样让在门口等着的托马斯韦恩皱起了眉头,头上一重,好似什么东西被扔到了他的头上。
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让他果断的从地上把穿着小西服打着小领结的小布鲁斯抱在怀里。
好久都没被抱过的小布鲁斯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托马斯抱着一脸懵的布鲁斯,露出笑容,大步朝玛莎走去。
离着十几步的距离,玛莎望见托马斯的身影,高举起手臂雀跃地唤了他一声。托马斯韦恩也立马笑着叫玛莎,举了举坐在他手臂上的布鲁斯。
布鲁斯依旧一脸懵逼。
托马斯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又颠了颠手臂。
布鲁斯好像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试探性地朝玛莎叫了一声:“妈妈?”
那边立马传来一声亲切的轻唤:“布鲁斯——”
托马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们汇合在距离大门几步的位置,玛莎松开了萨莫的胳膊,伸手从托马斯那里接过了布鲁斯。
托马斯和布鲁斯也终于见到了玛莎一周来日思夜想,动不动都在窗口眺望着的好朋友——萨莫弗莱克。
托马斯将目光放在萨莫身上。
打托马斯出场,她就收敛了笑容。漂亮的女人长得并不脸生,无论是她英气的下颚,圆圆的脸盘还是那双引人注目的眼睛和眉头都让托马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让他心里不快,面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眼睛却在警惕地打量她。
他朝萨莫伸出手,骄傲地自我介绍:“托马斯韦恩。”只是一个名字,因为他只需要一个名字别人自然就会知晓他是谁。
“萨莫弗莱克。”萨莫也只说了一个名字,因为她没什么想和托马斯韦恩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