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南站地下的每条路都差不多,沈听澜和江诉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索性用微信发了个位置共享。
十几分钟后,蒋淮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跑过来:“这地方太魔鬼了,一堆肯德基,一堆星巴克。没想到,我今天被一座火车站演了帽子戏法。”
“在超市买的,还冰着。”沈听澜见蒋淮扬折腾的满头大汗,向他递去一瓶可乐。这片地下空间算不上凉快,可乐的塑料瓶沁出层薄薄水汽。
“哎呦真谢谢您了。”蒋淮扬赶紧拧开瓶盖,咕嘟嘟地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满足地嗳声气,“对了,一会儿咱们要去哪来着?”
蒋淮扬本质是个懒蛋,别人能帮忙记住的事情,他自己绝不动脑。只大概看了个画室名儿,想着反正还有俩同学,详细地址不看也罢。
“去望京,得坐地铁。”江诉声从手机上搜索起地铁线路图。蒋淮扬粗略一看,只觉得十几条套在一起的地铁线令人眼花缭乱,“北京的地铁忒像一只细胳膊细腿的肥螃蟹。”
“怎么就肥胖蟹了?”江诉声说,“我忘了是谁跟我讲过,北京城的地铁线在修建的时候,有参照八臂哪吒的形象。”
“八臂哪吒?”蒋淮扬听着这词耳熟。
“传说北京城底下直通海眼,苦海幽州有一条恶龙。若在此地建城,恶龙翻覆之间必惊扰百姓。”沈听澜说,“于是有高人以皇城为中心,给老北京设计了九道城门,两眼深井,形成八臂哪吒的格局,让那条恶龙安分守己。”
蒋淮扬点点头,转头问:“这都从哪儿知道的?”
沈听澜回答:“之前在高铁上无聊,百度出来的。”
蒋淮扬又问:“那咱滨海有故事吗?”
江诉声笑:“当然有啊,咱国家几千年的历史,那座城市没故事?”
“滨海是啥故事?”
“九河下梢,天子渡口。燕王朱棣就是从滨海出发,偷袭沧州,直下南京。”江诉声很快找到南站到望京的线路,三人前去排队买票。
沈听澜听说从前的北京地铁十分便宜,两块钱随便坐,想去哪去哪。只可惜自己晚生了两年,没赶上大好
的时侯。
他们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站上14号线到达望京。画室是江诉声家里联系的,他没来过,按照地址找到了地方。
附近有很多和他们打扮的学生。
一进大门,就有负责入学的老师过来,没用多少时间就走完了一套流程。这边对宿舍的管理要求没有一中那么严,江诉声、沈听澜、蒋淮扬,外加一个复读生,四个人凑成一间。
沈听澜对宿舍条件十分满意,上床下桌,最主要的是有空调。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热得像躺在铁板上被煎铁板烧。
而那位复读生叫赵晗,听他自己说,本来去年是有希望考上心仪大学,没成想同班女友在校考前提出分手,导致发挥失常,不得不再读一年。
说完,他还苦口婆心地劝一句:“你们仨今儿刚来,听学长的,千万别搞对象,搞对象不如考央美。我吃一堑长一智,做一个心系事业的有志青年。”
“对对对,说得太对了。”江诉声一面点头敷衍,一面悄摸摸拉住了沈听澜的手。沈听澜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心口都似被烘得温暖。他侧脸看他,两人目光恰好相遇,相视一笑。
他们这次来没有带太多的东西,洗漱用品和被褥等必需品都要现买,便向老师请了两个半小时的短假。
不过刚出门,江诉声就改变了主意:“两个半小时完全够了,要不我们先去玩会?”
沈听澜人生地不熟:“去哪?”
“798艺术中心。离咱们这里不太远,要不要去?”
沈听澜听到“798”这三个数字,第一反应就是挂在谢知荣家里的那幅画,可以算是自己的半个“人生启蒙导师”。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那边看看。
江诉声牵着沈听澜的手,慢慢悠悠朝798的方向走。这让沈听澜想起了住在姥姥楼下的那一对爱散步的老夫妻,有时候是老头牵着老太太,有时候是老太太牵着老头。他们就像现在这样,慢慢地走,也不着急。
沈听澜感觉到了满足的情绪,不自觉地笑:“江诉声,等咱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牵着手?”
“会呀。”江诉声的说,“到时候你不能嫌弃我走的慢。”
“不会,我会和你一起。”
他们就这样来到“798”艺术
中心,街道随处可见彩色涂鸦和雕塑。有几名街头画家摆出摊子,给过路的人有偿画画。它以废旧的厂房做骨,各种艺术风格在此扎下根来,换发出别样的生机。
街上有家叫做“熊猫慢递”的小店,可以寄信给未来的自己。沈听澜推门走进这家小店,看到几面墙上摆满五颜六色的收纳盒,还有一排醒目的红色邮筒,以及各种有创意的小摆件。
周围很安静,人们都在下意识地小声交谈,气氛和谐又温馨。
他走了几步,又发现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白纸被镶嵌在相框中,右上角还印着个银杏叶图案的火漆印:
“远行,与最美的世界相遇。”
沈听澜认为,这家店的老板大概率是一位浪漫主义者。保存别人的愿望,几年之后再将愿望寄给它的主人。
“要写一封信吗?”江诉声问。
“嗯。”沈听澜笑,“我想寄给十年之后的我们。”
“好,那我也写一封,寄给十年后的我们。等到了收信的时候。你念我的,我念你的,我们互相听听当年都说了什么。”
这两封信会寄给十年后的沈听澜和江诉声,没有人知道十年之后的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会遇到什么事情,但沈听澜希望自己和江诉声永远保持乐观。
十年前的他,祝十年后的他们依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