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芬也不表态,邢玉森伸出去的手收不回来了,屋子里面的气氛安静的叫人难堪。这个时候喜儿似笑非笑的说“大舅爷好会算计,我看京城的田地和宅子未必你说的那样被族里的人占了,依着你们老太太的性子,这些田地当初不知怎么和人家说的。现在你们不想认账了,但是理亏不敢去人家分辨,就拿着太太出来做刀剑,给你们出力罢了。你方才那番话,空口无凭,等着太太费劲心力把田地房屋要回来,你再蹦出来,说这是邢家的祖产。那个时候我们太太只落得得罪亲戚,你倒是好名利双收。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家几位姑奶奶嫁人不嫁人和已经出嫁的姐姐有什么相干这些年了,我们太太又不是躲起来不见人的。当年出嫁也是轰轰烈烈的,那个时候你们上哪里去了。贾家名声显赫,你们怎么就不知道了。现在装可怜当年做什么去了”喜儿的话叫邢玉森脸色涨红的和猪肝一样,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天邢玉森才缓过气来,气哼哼的指着喜儿“主子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看看,你的下人是怎么对我的。我知道现在妹妹发达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亲兄弟姐妹了。”
“哼,这个话你干站在日头底下说吗我早就知道,在你们心里我不过是个尖酸刻薄,不知道报恩的人。实话告诉你们,别他娘的扯什么养育之恩,你以为父亲丁忧之后能立刻补缺,是谁的功劳我拿着十年青春换你们安稳生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哪里去,你看有谁说你们一个对字。我从来没听见过,还要拖着嫁出去的儿女养家的。反正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了,丢人的话,看是丢谁家的人”玉芬心里一股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对着邢玉森发泄过去。
被喜儿说中了心病,邢玉森已经是恼羞成怒了。见着妹妹态度强硬,邢玉森倒是老实了。他低下头默不作声,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都是我一时糊涂了,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这些年的确过得辛苦。你知道”
邢玉森向着玉芬诉苦起来,张氏带着弟妹投奔过来,一开始邢玉森还是很高兴地,毕竟身外外地,他还是长子,总觉得不能母亲跟前尽孝,有所亏欠。邢玉森的妻子蓝氏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也知书识礼,自然也是表示了欢迎。而且蓝氏听邢玉森说张氏把京城的家产都折变了。
蓝氏想这样一来,有张氏贴补生活,自然更好。谁知张氏带着弟妹来了,事情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张氏把那些钱都把在自己手上,别人休想沾一个半个的,邢玉森夫妻失算了。他们不仅要奉养张氏,还要养弟弟妹妹,生活一落千丈。偏生张氏还竭力在媳妇面前摆婆婆的架子,她把当年自己做媳妇的委屈,要加上千百倍的在蓝氏身上讨还回来,才能抚慰自己当年辛苦一二。
蓝氏开始还竭力忍耐,但是不平则,终于有一天蓝氏到了忍耐极限,一场大闹,张氏开始还打量着蓝氏一个小媳妇能奈我何而且自己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帮手,就是打架,也能活生生的把蓝氏给撕烂了。
谁知张氏却失算了,蓝氏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家里的下人早就被蓝氏收服了,邢玉森那天不在家,小儿子又出去疯跑了,两个女儿早就被吓坏了,根本不敢上前。张氏彻底栽了跟头,等着邢玉森回来,蓝氏早就拟好了休书,把自己的嫁妆都打包好了,等着邢玉森回来就一拍两散回娘家呢。
“事情已经是闹的天翻地覆,人尽皆知了,若是你嫂子真的回去了,我的脸往哪里放因此我好说歹说才算是安抚住了,自此,你嫂子再也不管母亲的事情了。弟妹们小孩子不懂事,言语上有些冲撞,现在姑嫂见面自然尴尬。”邢玉森避重就轻,轻描淡写的说事情的结果。
什么尴尬,按着张氏的性子,肯定是对着女儿和小儿子灌输着对蓝氏的仇恨和不满,蓝氏既然已经闹翻了,自然不会再让着小叔子小姑子了。张氏没了,几个孩子落到蓝氏的手上,还不知道什么等着她们呢。邢玉森大概被蓝氏闹得受不了了,只能要玉芬接手几个弟妹。
“哦,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玉芬不冷不热的看着邢玉森,尽是嘲讽之色。
邢玉森如同芒刺在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在邢玉森的印象里,玉芬最善于隐忍,当初他找上门来,也就是认定玉芬不会撒手不管,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自己忍下来。谁知妹妹竟然变了一个人。
真是打错了算盘,但是这么回去,今后的生活肯定是负担太重了,两个妹子和蓝氏水火不容的,蓝氏甚至发狠,要把她们卖掉。至于小弟,邢玉森想起来就恼恨无比,整天不务正业,今后必然是个拖累。
不如厚着脸皮,把实话说了,或者妹子还能网开一面邢玉森一狠心,长叹一声“我实话和你说了吧”
原来如此,我就说邢家的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呢邢玉森拿着那些田地房屋的地契的确是邢家的,但是那是张氏骗来的。张氏离开京城的时候,对亲戚们说不预备回来了,这些房屋田地无人照管,要卖掉。可是担心孤儿寡母的受人欺骗,因此她想着把这些田地托福给谁照管着。
照管的人每年给张氏多少的利息银子,剩下的全归自己,等着张氏死了,这田地就归照管的人了。族里的亲戚自然动心,有几个自认精明的,赶着奉承张氏,花费了不少的钱财和精神得了帮着张氏照管房屋和田地的事情。他们每年按时给钱,有一年,一个帮着照管房舍的亲戚说家里有了难事,要把房子暂时抵押下,这个房子总是他们的了。
不管房屋抵押如何,租金还是一直给到张氏不在了。谁知张氏忽然变卦,根本不承认,还说亲戚们没良心,贪了自己的东西,一时间闹的很难看,在京城的族亲们都得罪了,大家都撒手不管。张氏慌了神,立刻改口说“自己一个老婆子活不久了,这本来是邢步文的祖产,到哪里打官司都可是她占理。不过为了族亲和睦,她情愿让一步。那些托管的人要负责两个女儿的嫁妆和将来小儿子娶亲。
所欲那些田地房屋根本不是邢家的了。玉芬讽刺的冷笑一声“好个忠厚老实的大哥哥啊,你是觉得我现在怎么也是一品诰命了,婆家还有些权势,骗我去和人家交涉。若是他们不服气,也只能说我以势压人。好处自然是你的,黑锅全给我”
被玉芬揭穿了如意算盘,邢玉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仍旧无力的辩解着“我妹子,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玉芬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她一摆手打断了邢玉森的话“时候不早了,你一路赶来,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哪里还找住的地方,一早上下船就来看你了。我在庐州还有个朋友,在他家借宿几天就是了。”邢玉森本想着玉芬会留自己住下,谁知玉芬却没露出任何流速的意思,他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好,你明天再来,我把我的条件说了,写了文书出来,也还今后有个见证”玉芬冷笑一声,她本来可以吧邢玉森赶出去,随便他们自己折腾。但是毕竟要顾忌舆论,这个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早上,邢玉森忐忑的来了,依旧是昨天的书房,玉芬叫主文相公拿出来一份文书,上面声明邢家在京城地产和田地是什么情况,约定,若是玉芬接管了弟妹,今后不管那些地产如何处理都和邢玉森无关。邢玉森也不能对玉芬如何给两个妹妹找婆家,以及小弟如何安置表示任何异议。一句话,邢玉森和弟妹还有京城的地产彻底脱离关系。
“我知道,你还要回家和嫂子商量,两个妹妹她也长大了,更有小弟,他也是邢家的后人,你应该和他们商量好了。也叫他们在文书上画押才好。”玉芬悠闲的端着茶杯,也不理会邢玉森了。
邢玉森心里掂量了几个来回,暗想着京城的地产也没剩下多少,算下来只有一千多银子,可是要真的打官司,只怕花费的银子比地产还要多呢。不如叫妹妹闹去。若是夺回来了,自然是好事,两个妹子也有体面的人家了,小弟更不用操心。那些房舍田地,就是他安身立命的了。我落得轻松,今后弟妹生活不如意,也不用抱怨我了。
“不用商量了,我这就能做主,既然大妹妹要问问弟妹们的意思,我就带着这文书回去,叫他们在上面画押就是了。两个妹妹的婚事不能耽搁,若是今年耽搁了,可还要等三年呢。我不如立刻回去,把两个妹妹和小弟送来”邢玉森表示自己能做主。
“很不用这么麻烦,我叫余庆和你回去。既然田产都在京城,我叫余庆家的送了弟妹们回京城。那边总是有些亲戚们的,也好帮着打听下。你不是说要送母亲的灵柩回京城吗。这个事情我叫人来办你还是赶紧上任去吧。”玉芬才不会叫自己两个妹妹到眼前呢。
邢玉森听着玉芬连着张氏灵柩回京城也管,顿时喜笑颜开,给玉芬作揖“妹妹大人大量,我佩服”
不说玉芬叫人如何陪着邢玉森回去,接了弟妹带着张氏的灵柩回去。京城,荣国府内,贾母正歪在卧榻上打盹,王夫人轻手轻脚的进来,小丫头忙着摆手,王夫人知道贾母在休息,也就不敢说话,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