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看了容初的直播之后,宴岑也开启了新的大门,时不时就上网冲浪一下。
他前两天还看到了一个词求生欲,意为男性在恋爱关系中面对女性的“拷问”时,能够机智应对,化险为夷。
一开始看到这样的字眼时,他还很不屑,觉得简直有损男性的骄傲和尊严,而现在
宴岑放在容初头侧的手用力一撑,嚯地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又瞥了眼容初泠然的眼神,扬手啪地在床头打了一下。
“我打蚊子。”
是的,求生欲跟尊严和骄傲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分明是本能和智慧的完美体现啊
容初依然狐疑看男人。
这才几月啊,哪来的蚊子
宴岑依然一脸坚定地在空中拍着巴掌,继续打着“皇帝的蚊子”。
“好了,你把居居都要吵醒了”容初不满皱眉。
宴岑嘴角微微耸拉下来。他举在空中的双手稍顿,又伸出胳膊去抱正呼呼大睡的猪崽子。
容初抬手挡了一下,“好了,今晚就让他在这儿睡吧。”
宴岑“哦”了一声,听话地收回了胳膊。
容初见男人坐回到床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眉尖轻挑了一下。
她是要孩子在这儿。
又不是要他在这儿。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自觉呢
宴岑舔了下唇边,缓缓出声“容初。”
“我们可以谈谈么”
与其同时容初也开口了“我要睡觉,你出去”
两人的声音正好重叠在一起,又一起尴尬地顿住。
容初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她要睡觉叫他出去,这完全没有问题。
可恰巧她接的是他发起对话的请求,那她的这句话就显得十分不客气,冷漠又毫无感情了。
果然,昏黄的灯光下,容初看见男人神色转黯,长睫一点一点低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他这幅神情显得格外落寞。
还弱小,还卑微。
容初刻意清了下嗓子,“你想说什么”
宴岑依然敛目,片刻后他抬眸幽幽看她,“榕榕,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容初“”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本就深刻的眉眼下阴影更浓。
看着也就更凄凉,更卑微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看见我”宴岑深深看她,“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容初无言。
或许是因为无事可做,又或者是药物的原因,治疗的这些天,她冷静思考了很多。
她一直在想自己那天得知拍摄取消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失控的究极原因,是因为她又感受到了当初被迫联姻,被那群黑衣保镖困在甲板上的无助吧。
当然气狗男人自作主张也是一定有的。不过看男人这些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看到他在本子上记录下自己密密麻麻的健康数据,看他下颌上疯狂往外冒的青色胡渣,看他在中岛台边细致熬汤的侧影时
容初也会觉得,他或许也没有狗得那么罪无可恕。
尤其是这几天身体渐渐好转,她也意识到自己当初不顾健康,拼死拼活要去工作,的确是有些不理智的。
以她当时的状态,就算真到了拍摄现场,怕也是要倒在那儿。那她得厌食症的消息怕是要作为典型负面,刷爆业内了,那她还是要照样丢资源,跌名声
容初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不知道怎么措辞。
承认他做得对那是不可能的狗男人他本来就不对
说点软和话凭什么啊她是病人她最大她又没有错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只可怜又委屈的金毛,容初纠结抿唇,很艰难地开口“我是讨厌你处理问题的方式。”
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又冷淡,但语气中还是不自觉透出了一点松动。
“我不要别人替我做决定,让我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她在批评他,但宴岑的神色却豁然开朗。
早在她说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愿意跟他交流了。
这是治疗的这段日子,不,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显露心声给他,尽管依然是遮掩保留的一点点,但他已经欣喜若狂。
容初看着男人越来越深热的目光,还有莫名上翘的唇边,心里又全是问号。
不是,她在谴责他啊
宴岑定定看了她几秒,慢慢开口“容初,你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让我学会和你相处。”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学会爱你。”
容初一震。
“我知道我学得很慢,学得不好,有时候还会带给你困扰和伤害但我真的在用心学。”
只不过从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爱别人,我学得太迟也太慢,但已经在努力追赶你的进度了。
容初唇瓣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浅色的猫眼里全是复杂的震动,眸光却更亮,点点星光般微闪。
宴岑看着她,受到鼓舞一般,喉结重重下沉。
“我要是做得不对,犯错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但你不能一下子剥夺我爱你的机会。”
他顿了下,薄唇微抿,“也不要完全抹杀我的努力。”
容初“”
我去。
还“剥夺”,“抹杀”说得好像你是一朵无辜委屈的小白花。
狡猾的资本家真是说辞一套套。
容初不服,“我怎么剥夺抹杀你了”
狡猾的资本家垂眸沉吟,又瞥了眼她脸色,“比如以前我是有错,我忽略了你的处境和心意。不论当时我们是不是有误会,你的确都受到了很多伤害和委屈。是我的错。”
容初微微努唇,一脸“本来就是嘛”。
“但是容初”宴岑稍顿,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一瞬,“你说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毫无意义,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的污点。”
容初“”
还挺记仇。
宴岑长眼微动,“那是对我最彻底的否定,也完全否决了我对爱的定义。”
容初“有那么严重么”
“是。”男人坚定道,他灼热看她。
“因为对我来说,你就是爱本身。”
容初心里一跳。
宴岑突然牵唇笑了一下,“或许对你来说,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的不堪回首。”
他直勾勾看她,黑眸比海更深。
“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唯一的,有关爱的回忆。”
容初不自觉屏息,又跟被烫到目光一般,迅速躲开男人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