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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土为安07(1 / 1)

据江天天所说,那两个躲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壮硕男子确实是在讨论爱丁堡的地下尸源市场。

苏格兰法律虽然打破了宗教禁忌允许解剖实验,但是对于尸源也是有严格规定的,要么来自于死刑犯,要么是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只是爱丁堡有太多医生需要进行解剖实践,使得尸源极为紧俏,于是滋生了地下尸源市场,盗尸贼是卖家,而买家,则是在爱丁堡这座城市里进行各种各样医学研究的医生们。

大多医生都会参与到这个市场上来,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尸体都敢接的,比如布鲁斯男爵,他族中先辈在几十年前曾经接受过由联合王国国王乔治三世亲自颁发的蓟花勋章,本人在爱丁堡也非常有名,基本每个人都认识他。

如果接收了他的尸体,那就相当于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如果被人发现,就将名声扫地。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江天天坐在乔野客房的椅子上,说完这句话,就拍了拍桌子,像一个茶楼的说书先生一样,嘿嘿道,“大哥,你猜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乔野双臂环抱,眼神冰冷:“说。”

“哦。”江天天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据他们所说,爱丁堡大学医学院有一个教授,性格古怪,胆大妄为,曾经接手过一具被偷来的尸体,还被人发现了,不过因为死者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妓/女,所以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他本人也没有为此悔过。而至于他的名字——”他故意将声音拖了老长,像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般,然而在看见乔野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好奇之色都没有之后,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权当做是认命,“他的名字叫哈尔哈迪。”

“哈尔?”乔野皱了皱眉,立马想到了那个躺在墓地草丛中的女尸衣服里的那封尚未寄出的情书。

“大哥,你也想到了怀特小姐对不对!”江天天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乔野靠坐在床头,右手放在膝上,手指轻轻地敲动,另一只手则支着下巴,说着:“虽然哈尔是个非常常见的名字,但是一个恐怖游戏是应该不会出现无意义的巧合的。明天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这个哈迪教授吧。”

“是的!我一定要告诉他,有个女孩默默地爱着他……”

乔野赶紧在他将爱丁堡爱情故事继续讲述下去之前截断了他的话:“好了,差不多该睡了,你也赶紧睡吧,明天一早就得起床。”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下滑去,完美地将自己滑进了卷成一团的被子里,被沿刚好遮住了她的眼睛。

江天天愣了愣,然后右手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试探道:“大哥,那您看,我睡哪儿?”

乔野的声音隔着被子显得有些闷:“你不是自己说了吗,就算是睡床底,也要跟我一间房。”

“那、那、那……”江天天结巴了一会儿,“那你就这么狠心?”

乔野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床底下凉,衣柜里有备用的被子。”

经过这么一天的相处,江天天已经了解到他大哥冷酷无情的一面,只得哼哼唧唧地按照乔野的吩咐抱出了备用的被子,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蜷缩在椅子中。他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幽怨地说:“大哥,晚安,希望你不会再梦中悔恨交加。”还碎碎念着这间屋子好冷,可能床上会更暖和一些。

乔野用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呵欠回应了他。

大概是夸张的呵欠有助于睡眠,即便是扭曲地蜷在椅子中,并且还嚷嚷着冷的江天天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从他几乎可以震翻天花板的鼾声可以判断出他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钢铁直女乔野不太理解为什么娇滴滴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响亮的鼾声,足以打破她一沾枕头就睡的结界。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她本来也没打算睡,正头疼怎么与自己顽固的生物钟抗衡。

她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在脑子里数着江天天的鼾声,而随着这个数字越来越大,她也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连已经睡着了的江天天都忽然打了个哆嗦。

而就在寒意几乎渗透进被子里的时候,她听见被子外面属于江天天的鼾声忽然停住了。

她缓缓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只见原本蜷在那张靠着窗户的椅子的江天天已经消失不见,椅子上只有一床被叠得乱糟糟的被子。

她索性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坐在了床头,想了想,赤着脚下了地,而脚尖触碰到地面上时,她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凉,仿佛她踏上去的不是木质地板,而是北方冬天结了冰的湖面。

这让非常怕冷的乔野很难办。

她一边想着通关了之后一定要在游戏的意见反馈上强烈要求把故事发生的季节修改成夏天,一边弓下身子,半蹲在床前,掀开了床单。

江天天缩在床底下,背靠着墙壁,双手抱住膝盖,不断地颤抖着。

“喂。”乔野叫了一声。

江天天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反而整个人更朝角落处缩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乔野听见了房门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门锁被人从外面给扭了开,她扭过头去,朝着那边看去,只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缝,木料摩挲之间,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呻/吟声。

一只脚,从门后的一片漆黑之中迈了进来,随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地走进屋内。。

这个人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形体的影子一般,浑身漆黑,线条模糊,行动缓慢而笨拙,然而他的手中,却握着一把尖刀。他从门外走进来之后,对半蹲在床边的乔野没有任何兴趣,反而围着床走了两圈,仿佛是感应到了床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他走到乔野身边的时候,缓缓地蹲下了身来,然后上半身跟着贴地,整个人趴在了地板上,对着床底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紧接着,便是乔野的耳朵边钻进了一声惨叫。

如果说,佛塔上的钟楼可以清心明神,那么这声一听就属于江天天的惨叫也不例外。惨叫声之中,乔野发现自己身周的所有无法开始扭曲蒸发,而那个趴在地上的黑影人,已经将躲在床底下的人拖了出来,一人挣扎,一人气定神闲,所有的画面,最终静止在了那把高高扬起的尖刀上。

而后,乔野睁开了眼睛。

爱丁堡新一天的天气并没有比前一天更好,朝阳毫无底气都投入层层雾霭之中,只在色调阴郁的城市建筑上留下点点斑驳光影。中午时分人潮拥挤的亚诺街上此时空空荡荡,只有紧挨着的窗台和阳台上,停留着几只鸟,正叽叽喳喳叫着。

而靠近53号旅馆的屋顶上,站着两只红腹的知更鸟,这两只鸟还没停留多久,就被一声惨叫给吓得反射性

“大哥!你房间里有鬼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做个梦都快被吓死了!”

江天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以及两个黑眼圈,背对着窗户,盯着乔野,一脸的控诉,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估计还觉得委屈,鼻子皱了皱,眼泪在眼眶不住地打转。

虽然乔野自认冷酷无情,但是在艰难地将这个表情移植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脸上之后,还是有了那么几分惭愧,只不过这么细微的感情是无法在她脸上通过面部肌肉和面部神经表现出来的,即便是最直白的语言艺术,在她的身上也毫无作用。

她还是那么一张看上去极为冷漠的脸,语气也是一样的冰冷而僵硬:“这样你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多亏有你,我才能了解这个房间的真相。

江天天更委屈了:“我明明在其他地方也很有价值的,我会化妆,我还会读唇语!”

“对我来说,你的价值就在这里。”乔野继续说。

——但是这件事对我的帮助是最大的。

江天天抖了半天,最终蹦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大哥你简直就是个渣男!”

乔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