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按兵不动空惊贼,提心吊胆一夜空。
先发制人自为妙,谁知反被聪明误。
话接上文,胡志杰领军攻承恩岭不成,率军撤去中途布下一队伏兵,王天霸命归乱箭之下,贼军主帅阵亡,溃不成军,官兵士气重振,叫喊着直杀过去,贼人中有人吓得瘫软倒地,哪儿还有心抵抗,只望逃命,连滚带爬,丢枪扔刀,吃官军一阵大杀。几个侥幸的跑了性命,其余的尽都作刀下鬼枪下魂。胡志杰叫军士将王天霸首级枭下,无意间见队中不见了张振鹏,心下吃惊,认为其适才丧身于飞雷之下,左右见其面露疑虑,逐问曰:“大人还有什么诱惑?”志杰随口说出,一士卒听后回道:“我身处队伍最后头,适才大人追贼兵时,瞧见他溜出队外,朝挂着的首级奔去了。”志杰听后面现怒色,道:“这厮竟又擅自行事,待我回去后再作处置。”随后领众撤去。
另一边刘慧娘等人还在候王天霸得胜归来,陈丽卿笑道:“秀妹妹所制这飞雷真个是厉害,官军上一时还如此地威风,一碰上这飞雷,顿时气焰全无。”张应雷也道:“若是早些拿出来,也不至折了这许多弟兄,丢了许多地方。”刘慧娘摇首,讲道:“卿姐此言差矣,官军受败,定要另想法子,寻一时辰复来,让我等措手不及。”云龙道:“慧娘莫不是担忧官军会今夜来袭?”慧娘点首道:“公子所言正是,我正是担心此事。”慧娘还正欲往下说,忽见几个喽啰上来,正是随王天霸去追杀官军的那些。刘慧娘见他几个如此,心里顿感不妙,还未说出半句话来,那几个残兵忙把王天霸阵亡一事一口道了出来,众人直惊的吱不出一声。栾廷玉听后悲痛不已道:“王兄弟与我相识多年,不料今番却撇下我独身一人去了。我两个弟兄并徒弟惧无了,这伙万杀也不消恨的官兵。”说完一拳重砸于椅手上,刘慧娘亦叹道:“想不至官军败走又能施下伏兵,实在是始料未及,真是我之过。”徐青娘忙阻道:“刘夫人勿要如此说,我与汪恭人也因官军之计再三失利。此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勿要因一计失策而一蹶不振。”丽卿也附和道:“说的极是,奴家先前几次被官军欺害。这又算个什么?”云龙亦道:“诸位都休要再言了,官军今夜十有八九要来袭取,应当早些部署为好。”慧娘道:“今夜需打起十分精神来,今夜吾与诸位同迎。”丽卿道:“此事怎使得秀妹,只安下心便是。”慧娘道:“卿姐你也晓得我这双眼深夜里视物如白日一般,官军若真个来,我也可相助各位。”栾廷玉道:“刘夫人此言甚善,到时官军一有所为,尽都吃咱知晓,休要他等计谋得逞。”众人各下去预备,不题。
且言胡志杰等回至营地,张元清出来接迎,见着王天霸首级,喜道:“志杰此计果真是好,斩得此贼。”志杰道:“斩他一人算不得什么,还是不曾攻得承恩岭。”元清同志杰进了营帐,先饮杯茶去渴,随即想起张振鹏来,喝令士卒将其押解上来。元清见了不解,问起缘由,志杰将岭上遇他等事从头至尾一一讲来。元清听罢也火起来,叫把张东杰也一并带上来,待把他押来,张东杰见此情景,早吓得抖个不住,元清见了他,恨不得一脚踹去,指他怒道:“这便是你探的情形,害我军又失陷一将,性命有险,生死不知。到此还有什么要说。”张东杰强撑说道:“俺怎会晓得贼人早在那儿潜候,我若是再朝前走几段,只怕吃他捉去的便是俺了。”志杰一手阻住元清,一手指向张振鹏道:“他先搁置一边,还是先言这擅自行事,无视军律的。”张振鹏眼下还硬气道:“你那个无头脑的,让俺弟兄失了命,落得个身首异处,还不许俺去冒命取来,今日要打要骂任凭你。”胡志杰听后冷笑道:“这厮如此的双重标语,既言我等无头脑,那你让你另一弟兄身陷敌将之手,又该是什么?真个是可笑至极。”张振鹏软肋正中,哑口无言,胡志杰教人带出去,杖刑四十,张振鹏顿时气焰全消,张东杰也被元清下令杖刑三十。二人听罢捣蒜似的告饶,元清道:“今番绕过了你二人一次,只怕后日又出人犯事,如此视战事为儿戏者,目中无律,怎不严加处置。”说完不容二人再辩解,叫上几个士卒拖去二人。他二人才带出去,有一小卒上前对元清道:“张大人,那唤作吕政伟的,也同那张振鹏一般,背地里也讲过大人坏话,只是若当他面道出,只怕他会为难小人,故不敢声张。”张鹏柏也道:“你前日被贼人围困时,那矮胖厮还讲些幸灾乐祸之语。”这正给元清心头之火又添一把干柴,怒道:“这等狗眼之辈,吃贼人拿去了也是……”还未曾说完,刘研道:“这还与贼人交战否了?错过时机,岂不让贼人得利。”子豪道:“此话也对,可勿要因这几个猪狗生闷气。”元清道:“也罢了,让贼人给他些苦头吃也好。”
待二人下去受刑之际,元清问起志杰:“贼人飞炮利害,倘若强取,定拿他不下,还要搭送性命。可今夜派支人马,摸黑上去,叫贼人飞炮不知朝何处打,其力大减。”志杰深思片刻,说道:“此计也可行,只是不可今夜就去。”元清惑而不解,问其道:“这是怎说?”志杰道:“贼军见我军兵败飞雷,进军不得,料定我军必要趁夜色攻袭,他好早做准备,专等我军登上。我偏不顺他们的意,今夜且按兵不动,但还须小心防范。”元清二人出营,见已余晖将尽,各自走开嘱咐军士们。
待天色全黑下来,四周分不清东南西北,承恩岭上众贼已出,人人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喘一个,手中弩弓上箭。徐青娘道:“众位到时听刘夫人命令行事,不可松懈。”刘慧娘左观右望,仔细查看,夜里一切尽都看得清楚,却未见官军一人一马。丽卿站她一旁道:“怎样了秀妹妹,可有什么异处?”刘慧娘道:“我寻觅周围,未见到一军一马,想是官军还不曾到,且再等等。”又撑几时,刘慧娘从别处回来,丽卿又忍不住问:“别处可有官军否?”慧娘道:“别处我也细细看了一番,却也见不着一个官军,连一丝异响都不曾听见,真个是奇了。”丽卿也疑道:“莫不是官军呈什么法术,叫咱肉眼惧看不见了?”徐青娘听罢哭笑不得,道:“陈姑娘怎说出孩童般话语,倘若官军真有此本身,还至于此大动干戈。”云龙也道:“那真是怪事了,莫非咱吃官军知晓了?”慧娘道:“只怕官军也藏于暗处,诸位小心着些。”
过了许久,依旧不见动静,不少贼军双眼将合,却又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各头领惧把兵器攥的死死的,只听一阵响动,众人猛的一提心,云龙轻声道:“莫非是官军动身?”慧娘忙瞭望一番,却不见从哪儿响动,只听草窝里哗啦一阵响,一大鸟直飞入夜天里,一时间,周围重归静谧。方知是夜鸟出来觅食,众人长吁一口气,虚惊一场。再过几时,东边已泛起白来,天色将明,众人小心埋伏一夜,除了那夜鸟,再无看见他物。徐青娘道:“官军一夜不曾来,想是料到我军设伏,故才未见一人。”丽卿气骂道:“白心惊胆战一宿,官军竟不来了。”刘慧娘见其余人面现疲倦,自己亦有些乏累,招呼回去歇息养神。
话转官军那头,将士们惧养足气力,煮饭食毕,志杰找元清说道:“想那些贼人昨夜定通宵作埋伏,今日人人疲惫,我军兵力旺盛,可分作两边前去攻岭。”元清亲去点起人马,带孙现伟、石新霞、常文浩、刘林宇四位将佐,并数百军马,奔岭西而去。胡志杰领王文杰、孙浩然、任柯旭、赵登科并五百军马,奔岭东而去。刘慧娘等人还不曾歇息住,就听喽啰上来报官军前来,那陈丽卿、栾廷玉、风会、辛从忠并刘麒刘麟自仗着还有些静气力,各带上器械,又去唤喽啰,那些个贼军昨夜一眼未合,心下是百千个不乐意,恼了辛从忠,拿马鞭来狠打下去,贼兵们经受不起,只得跟随去。刘麒道:“俺与辛头领和麟弟去守岭东,官军上来就使飞雷轰炸。”商议定后各带兵离去。
陈丽卿三人于岭西与张元清兵马撞见,观他们个个气力衰弱,方知志杰果真料对。喊道:“尔等贼子,昨夜可是提心吊胆地撑了一夜?”陈丽卿听罢怒火中烧,骂道:“可恨官军竟敢戏耍我等。”一拍枣骝马,直杀奔官军而来,石新霞持白枪出队相斗。二人斗不到十合,石新霞与丽卿乃是天差地远,已是抵挡不住,丽卿把枪猛的当头砸下,石新霞忙一挡,早被丽卿瞧到破绽,抽回枪来,复又一刺,石新霞忙翻身逃下马去。张元清观状,忙叫常文浩、刘林宇二将速去搭救,丽卿迎着他二人便去相斗。丽卿因昨夜未眠,气力不如平常,斗至此刻只觉两眼昏花,元清观她这般,心下要趁机取她性命,挥全军杀出,栾廷玉、风会也挥军杀入。然看官也知晓,这些贼兵惧无斗志,困乏不已,官军气力遍身,谁胜谁败一目了然,贼军须臾间倒地一片,栾廷玉那飞锤也使不出来,二人略打少时,招呼丽卿也快些回去。丽卿也跟他二人同退,元清挥大军直上,定要一举拿下之势,待三人逃回,忙让人放起飞雷阻住官军。元清知晓此物利害,无奈收兵退下,怎奈那飞雷打的远,一发直打入官军队中,雷子中小雷子又炸,顷刻不少官军倒地,元清等人退去远了,方才无事。
且说岭东胡志杰那方,遇辛从忠并刘氏兄弟阻路,还不等志杰开口,刘麒便怒骂道:“尔等官军,昨日不曾见我妹子飞雷利害?今日又来进犯,你若敢上去,就叫你缺臂少腿的抬下去。”孙浩然挺刀出队道:“今日在此处便斩了你。”刘麒持三尖两刃刀来战,斗到二十余合,孙浩然渐占上风,刘麟恐他哥吃亏,持双锏赶来同战,任柯旭、赵登科也赶出,辛从忠观状,一飞镖对准了官军扔去,任柯旭蛇矛一挥,将飞镖打去。辛从忠也一矛直打入乱战,忽另一方听的炮雷炸响,志杰恐贼人重放飞雷,叫鸣金收兵,孙浩然几个听见,也不敢恋战,各收械回走。刘兄弟两个正要去追,却被辛从忠叫住,二人只得也回去。回至营帐中,丽卿等人已在了,各讲述一方战事。云龙开口道:“贼人既知晓我军通宵把守,今夜必要故技重施,咱可先发制人,杀他个措手不及。”慧娘道:“公子若是去时,须得万分当心。”云龙笑道:“俺自知晓。”
待志杰元清各回至营地,元清道:“贼人飞雷尚在,士兵惧是血肉之躯,怎经得起。”鹏柏对志杰道:“你不是也有炸雷么?咱也可拿出来使。”志杰摇首道:“我这炸雷不及贼人那飞雷,虽能炸杀贼军,却打不至远处。”晶玉道:“何不仿先前乌龙关那般,夜里前去炸他个焦头烂额。”元清道:“贼人已识得我军夜间按兵不动之计,今夜必也如此觉得,到时他突然下来,袭杀我军,甚是不好。”志杰道:“元清所言极是,贼人今夜要是前来,到时可如此……”
日落月升,云龙领着刘麒刘麟同百来军马下的岭来,来至官军一处营地,云龙远远望见官军地上火光映照,仔细看去,营中还有几个人影。云龙心下暗喜,又往前悄行一段,随即一挥手率众贼杀去。待杀入营中,却并无一人,那些个人影不过是几个草人披了官军衣甲罢了。云龙大惊,忙跑出了营,就要逃去,忽听四周一片喊杀之声,数不计官军杀出来。刘麒刘麟也慌忙跑至跟前道:“中了官军之计了,营帐中惧是披衣甲的草人。”云龙惊的魂不附体,稳了稳神,道:“惧是我误了众弟兄,如今只有殊死一搏,杀出围圈。”言毕一杆刀直杀入官军中,霎时间便被淹没,刘麒二人正要去相助,只见两将朝这边而来,乃是王丽娟、刘林宇二人。刘麒战着王丽娟,刘麟敌住刘林宇。那边刘林宇与刘麟战不多时,刘麟双锏左右招架,尚能勉强招架,郑福林又赶过来,刘麟瞥见甩出一锏,将郑福林打下马去。刘林宇一枪刺来,刘麟忙一挡,刘林宇调转枪头,将刘麟扫下马,不待其多作反抗,一枪刺下去,了结刘麟性命。刘麒见兄弟阵亡,悲上心头,却又知仅凭自身要想报仇无疑是异想天开。虚打一刀,转身要去寻助云龙,王丽娟取了弓箭,一箭对准了射去,刘麒听的弓响,把头一低,那箭只将头盔射落,刘麒惊出一身汗,王丽娟待要再发一箭,却早吃他逃得远了。
云龙正于官军队中拼命舞刀力杀,孙现伟赶上迎着便战,云龙本事本在孙现伟之上,只因厮杀久了气力费了不少,却尚能招架得。马雅芝这时亦来战云龙,云龙眼中无望之时,刘麒恰巧赶来,待与云龙杀退二人,要去寻路逃去,又见前方三员大将赶来,乃是郑子豪、张鹏柏、王文杰。云龙大惊道:“莫非我二人今夜丧身于此?”
不知云龙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名贼寇:
刘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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