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芸死去的第三日，东方朔亲自将她抱进了皇陵自己棺材的旁边，正如当初将她抱回东宫一样。

“莫要伤心，蒋芸现在死去，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安稳了。”

董嘉瑾将陶蹊搂在怀里，二人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轻声说道。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陶蹊叹了一口气，然后朝董嘉瑾伸出手示意他抱她起来“只是二人都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才使得结局如此遗憾。”

“如若不是你这些年用丹药吊着她的命，他们连这些时间都不会有的。”

董嘉瑾将陶蹊抱起，柔声安慰道。

陶蹊却不出声，只是将小脑袋埋在董嘉瑾颈窝处。

蒋芸即便再活下去也不会和东方朔通明心意的。

因为蒋芸本该几十年前就该死去的。

那个时候蒋芸死去，二人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爱意，也没有结果，东方朔也是一生没有立后。

现在蒋芸死去，依旧是没有互通心意，也依旧没有结果。

她可以改变一些无可厚非的东西。

但她影响不了结局。

陶蹊想着，竟是窝在董嘉瑾怀里睡着了。

察觉到怀里女孩沉稳的呼吸，董嘉瑾在原地盘腿坐下。

陶蹊这几天因为蒋芸死去没有睡好他知道，每一次到子时都会在他怀中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现下好不容易睡着，还是不要把她闹醒了。

——

暂时驱散了周围跟着的太监宫女，东方朔倚在蒋芸的棺旁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蒋芸。

蒋芸还是穿着一身她最爱的黄衣，站在一片大雪之中朝他笑。

“阿朔！”似乎是看到了他，蒋芸欢呼着跑过来“你看雪好大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

东方朔看着她，眼眶有些酸涩，他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有些艰难的张张口。

“蒋芸，别走，别离开我。”

他几乎是在求她。

自从成了天子，他想要得到的都是召之即来。

他是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力。

他留不住自己最爱的人。

听到东方朔这话，蒋芸依旧浅浅的笑着，她轻轻的挣开了东方朔的手说。

“阿朔，你看雪真的好大，好漂亮，天很蓝，找个风大的地方，忘了我吧。”

东方朔看着蒋芸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眼睛，总感觉恍若隔世，这一刻，眼泪终于决堤。

“风大的地方，天空不蓝，但是天蓝的地方，风很温柔，”东方朔哭的像个孩子，就像曾经见到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蒋芸那时一样“所以我不能忘了你。”

天意弄人，为什么相爱的人永远不能走到一起。

为什么注定要有缘无分。

“如果你不能留下，就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东方朔执拗的拉住蒋芸的手。

“阿朔，你现在不能来找我，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蒋芸的身影渐渐消散，她轻声说道“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自然会再见到的。”

东方朔再睁开眼，他已经躺在自己寝宫的床上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他床边的陶蹊。

“皇上，”陶蹊见东方朔睁开眼，便朝旁边候着的公公和太监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候着“蹊儿是来和您请示一件事的。”

“你从北绒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回来，朕都没能顾得上你，这些天你还一直为皇后的事情奔波，是朕疏忽了。”

东方朔看着眼前已经长开了的陶蹊，不由心中腾升了一种愧疚感。

眼前的孩子在北绒卧薪尝胆整整五年，他们虽然不清楚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个孩子，在异国他乡，即便身边有天机老人这样的人物，身处皇室东宫，这日子也绝不是好过的。

眼下孩子好不容易回来，正好赶上了蒋芸离世，宫中气氛一下降到冰点，就连刚赶回来的陶蹊都黑白颠倒的忙活了好几天。

“陛下，这话说的就生分了，”陶蹊轻笑，起身为东方朔倒了杯水，然后递到他的手上“蹊儿打算回国师塔闭关几年。”

“怎的那么突然？”

东方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里突然就感觉这宫里越发越冷清了。

大皇子这些年经常出宫去刑部和大理寺视察，一视察就几个月不回来，老二也依旧是那纨绔的模样，天天在烟花之地留宿。

自从知道陶蹊安然无事之后二公主东方娇也连夜翻墙跑了，毕竟她向来最不喜欢宫中繁琐之事，也是在情理之中。

后宫的那些妃子也是他为了堵百官之口所娶进来的，现在那群妃子天天满脑子都是打麻将，完全没功夫搭理他这个皇帝。

更有甚者为了不侍寝声称自己爱上了另一位妃子。

陶蹊好不容易回来，宫中刚有点热闹劲就要去闭关。

这一闭关，又要好几年，他原是想好好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却不曾想，在他无法庇护到的地方，陶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妖兽有些暴动的迹象，总感觉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一样，”陶蹊柔声说道“蹊儿虽然现在有一技傍身，但到底还是有些学艺不精，为了可以帮国师姐姐保护好东离，蹊儿是一定要闭关的！”

“朕自知是拦不住你的，今天晚上一起吃了饭在闭关吧，你这些年不在，大家都很记挂你。”

东方朔自知留不住陶蹊，也就不再阻拦，只是伸手揉揉陶蹊的头，然后这样说道。

“好呀，是家宴吗？”陶蹊小猫儿似的蹭蹭东方朔的头，然后朝他笑“皇上，今晚家宴，蹊儿可以再带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