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辰弦的一句话让封弑当场愣住,脸上风云变幻,但他最关心的,依旧白昭乾的况。
封弑可清清楚楚地记得之前白昭乾说过,他的养父母就在天师协会手的,为的就抓他这个罕见的拥有极阴之体的婴孩回去,炼制所谓的长生不老丹。
难不成廖辰弦也参与过?
可封弑却相信这位老爷子的人品的,廖辰弦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去戕害无辜『性』命的人。
于在封弑详细的追问,当年发生的事的另一面,便由廖辰弦而起,逐渐浮出了水面。
当年的捕猎行动,发起者的确天师协会没错,而行动的发起者也正当时的协会会长,也就如今白昭乾和封弑面前坐着的这位老人——廖辰弦。
那个时候廖辰弦正值盛年,气『性』也高,能力也不错,将天师协会发展的挺好,可以说最鼎盛的时代。
而就在某一日,廖辰弦收到了一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消息,那消息说在离京城隔了一个省距离的某个市县里出现了两只野心勃勃的妖物。
那两只妖物,试图吞噬一个拥有极阴之体的孩子,从而达到修炼成仙的目的。
且不说若真让那两个妖物吞噬了极阴之体,必然会兴风作浪造成大麻烦,光它们迫害一个无辜孩童的行径,廖辰弦就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极阴之体出世稀少,滋事大,当时廖辰弦有别的事,此派了一众长老前去降妖,并将那个极阴之体的孩童救回来。
而这些人里,就有孙湖。
后来廖辰弦忙完赶过去后,发现事似乎有些失控了。
平日里正义凛然,满嘴仁义道德的同僚们,那时眼底流『露』出的对那极阴之体的孩童的贪婪和私欲令他心颤,以及满耳朵的“抓住那孩子”“他已经成了妖物的子,不能放过他”之类的话语,让他遍体生寒。
廖辰弦试图力挽狂澜,只当群体中的大部分人都绪上头时,事就只会变成一场屠戮的夜宴狂欢,纵然有小部分人保持缄默,少部分人保持理智,也只会被掌握了话语权的大部分人党同伐异,压制音,最终将他们的意见排除在外。
“当年的事,其实我也想要阻止,只力量实在太小……”廖辰弦边说边摇头,到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长叹,“但我不为了洗脱自己的过错,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确对你造成了伤害。”
而在这场浩浩『荡』『荡』的猎巫行动结束后,廖辰弦便心灰意冷,引咎辞职,将会长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大弟子,也就现在的天师协会会长,六级天师王森。
“森当初对那次的行动也颇有微词,认为大家的处理方式太过火了。”廖辰弦说着,陷入了对往事的感叹,“其实他从小也个很有正义感的孩子,只我不问世事多年,倒不知道如今的天师协会,究竟发展的怎么样了。”
当年廖辰弦的选择有两个,一个大徒弟王森,一个小徒弟陆澄,只陆澄当时年纪还小,根本无法主持大局,而王森恰逢其时地表现出了对天师协会那次行动的不满,此廖辰弦觉得他头脑清醒,能担大任,所以把会长之位传给了他。
正感慨,廖辰弦抬起头,就见白昭乾已经坐起来了,表微妙地看着他。
“呃……有什么问题吗?”廖辰弦不解地问道。
“你说的现在天师协会的会长王森?”白昭乾的表,似乎觉得廖辰弦说的话语有些可笑,“为人正派,有正义感,不随波逐流?”
廖辰弦呆呆地了头。
白昭乾嗤笑一,表似乎有些不屑。
廖辰弦闹了个一头雾水,不太明白白昭乾这个反应究竟什么意。
“我不知道你那大徒弟在你面前的表现究竟怎么样的。”白昭乾说着,语调逐渐变得严肃,“但如果你说的就现在的天师协会会长,我只能说他明面上恶人,私底更可能和地府勾结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若这样也能称作‘正派’,呵呵……”
白昭乾笑的意味深长,眼底带着嘲弄。
廖辰弦听了这话就一惊,人也急了,“孩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叫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
这帽子扣的未免也太大了!
白昭乾看他对外界然不知的样子,于就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孙湖替李霜李月换魂,林胜、雷森替宁程芳续命,豺妖交出的盖有城隍印的地府文书,以及黑白无常和孙湖一起替李商成制作了一个“木偶子”的事,都告诉了这位天师协会前任会长。
“怎么,怎么会……”
廖辰弦对这一切毫不知,而在知后则震撼得无以复加,良久,他闭上眼睛,面『色』痛苦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白昭乾没有闲去安慰他,如今李商成和孙湖被捕,等待他们的必然执法机关事无巨细的追查和量刑定罪,为孙湖的长老地位,甚至还会波动到天师协会;京城城隍的白无常也即将被谢必安带回东岳地府审判;他这个当年的“受害者”也得到了来自廖辰弦发自内心的道歉。
一切似乎都已经解决了,也得到了交代。
可白昭乾的心,却一也不轻松。
他靠着身后的木椅靠背,即在暖气十足的会客厅里,那木头里仍然散发着丝丝凉意,就好似过去的梦魇,无如何都无法驱散。
养父母想以他炼丹,最后却他而,临前还拼尽力,将他送走。
可白昭乾却忍不住去想,他们究竟真的想救自己,还说只不想自己这个“珍宝”落到加害他们的天师协会手里。
自他记事而起,养父慈爱,养母严厉,但一家口偏安一隅,也依旧十分幸福。
可直至那日他翻到养父所读的那本丹方古籍,窥探到这美好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和欲念,往后的日子,白昭乾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童,就被迫学会如何在绝境求生,学会察言观『色』,考养父养母的一言一行背后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心,最后把自己锻造成一个心“成熟”的“大人”。
但若不如此有这段经历所带来的经验,白昭乾在被养父养母拼尽力送走逃离追杀之后,八成也无法在天师协会一大群人明里暗里的追查之逃离并存活来。
不知道这童年到底算一种悲哀,还一种别样的“幸运”。
后来的白昭乾时常在想,他到底算一直在流浪,还算曾经有过一个“家”呢。
封弑在一旁看着白昭乾的表,无奈暗叹,刚刚就不该把人从怀里放跑。
他牵起白昭乾的手,轻轻捏了捏。
白昭乾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封弑轻轻扣紧掌心里的那只手,虽然无话,但这个时候安静的陪伴白昭乾最需要的。
另一边,被白昭乾一番话塑了认知的廖辰弦沉默良久,缓缓睁开眼睛。
如果白昭乾所言不虚,那当年王森在他面前谈及那次猎巫行动的表现究竟发自真心的觉得不妥,还逢场作戏取得他的信任从而继位,可就两说了。
而按照白昭乾所说的信息来看,现在的天师协会或许早已不当初的那个天师协会了。
而他不问世事那么多年,一直在逃避良心的谴责,归根到底,还有些怯懦了。
但此时,若真依白昭乾所说,天师协会和地府勾结,以此牟利扰『乱』轮回秩序,那他即已经避世十数年,也绝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理!
“我知道了,谢谢你,孩子。”廖辰弦站了起来,似乎定了什么决心,步伐虽已略显苍老,但却依旧坚毅。
封弑突然站了起来。
“廖伯伯。”
廖辰弦脚步一顿,回过头,“小封有什么事吗?”
“等我一会。”封弑『摸』了『摸』白昭乾的后脖颈,上前走到廖辰弦身边,低开口。
“虽然我猜到,您应该打算回去主持大局了。”封弑脸『色』和对着白昭乾时的温柔耐心不同,此时他的表有些阴沉,显然心并不佳,“我也很感谢您过去对我的帮助,不过,我想做的事并不会此减少。”
廖辰弦显然也知道封弑话里所指的什么。
“哎,也好。”廖辰弦知道不可能阻止封弑,于索『性』提出合作,毕竟他也离开协会十年了,现在回去地位自然不比从前,反而跟封弑内外合力,更加方便铲除协会里的那帮毒瘤。
封弑其实本来打的就这个主意,闻言微微一笑,“那就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廖辰弦看了一眼坐在木椅上垂首不语的白昭乾,不免有些感慨,“你们封家还真祖传的护短还宠媳『妇』啊。”
封弑一笑,“既然他们敢伤害阿乾,自然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对了,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廖辰弦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本很厚的羊皮封面的书,封面上有一片烧焦的痕迹,从侧面看去,纸页已经微微泛黄了。
封弑伸手接过,发现那不书,而一本很厚的笔记本,“这什么?”
廖辰弦将笔记本郑地交到封弑手里,表轻松了些,似乎终于解决了心头压着的一件事,“这我在那孩子之前住的木屋里找到的。”
封弑一愣,抬起头看向廖辰弦。
“也算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补偿了。”廖辰弦说着,脸庞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替我向他道个歉,还有,他的养父母爱他的,请他不要再难过了……不过这些也不我做,你自然会做。”
廖辰弦自嘲地笑了笑,拍拍还在愣神的封弑,转身走了。
封弑拿着手里那本布满了燃烧过后的痕迹的厚笔记,目送廖辰弦老爷子出了门,回头时,就见白昭乾也在看着他。
“他给了你什么?”白昭乾轻问,显然他不止单纯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同时也听到了两人谈话的内容。
封弑走过去,将手里的东交给白昭乾。
他突然开口:“要不要先回我们家?”
白昭乾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仰起脸和封弑对视。
片刻后,少年黯淡的脸庞上终于漾开了一发自真心的浅浅笑意。
“好,我们先回家。”
临走前两人去和封老爷子道别,商业场上的人精不说说而已,老爷子一眼就看出白昭乾的绪似乎比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差,于秉着过来人教育晚辈的原则,他瞅了个空档把自家子拉到一旁。
“你不欺负昭昭了?”封老爷子表严肃地道。
封弑:?
“没有?”封老爷子斜眼看亲生子,“我不信。”
封弑:???
见子不说话了,封老爷子继续语心长,“你这小子,平日里就冷口冷脸的,对我这个亲爹都一板一眼,一看就不知识趣。”
封弑:……
封老爷子:“珍惜眼前人,别把人吓跑了!”
封弑:…………
“听到没?”封老爷子不满,“你看你这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样,难不成平时昭昭和你说话你也这样?”
封弑:“……听到了,您要没别的想说我就先走了。”
封老爷子叹气,一副看扶不起的阿斗的表,嫌弃脸摆摆手,“去吧去吧,哎,也就昭昭能忍你,还中了你的苦肉计。”
封弑:…………
白昭乾捧着那本笔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听见脚步回过头,就见封弑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脸上表有些怪异。
“老爷子找你说什么了?”白昭乾问。
“呃……”封弑少见地连开口说话都有些犹豫。
白昭乾歪头,什么呀?
清了清嗓子,封弑眼神不自然地瞟到一旁,低而迅速地在白昭乾耳边问了一句:“我很没有趣吗?”
“哈?”白昭乾微微张着嘴,什么趣?
封弑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赶走,“没什么,回家吧。”
他伸手去牵白昭乾,可却没牵到,不解地看去,封弑就见白昭乾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绯红,尤其两只耳朵,几乎红得要滴血似的。
“怎么了?”封弑一惊,脸怎么这么红?
他就要伸手去探一白昭乾脸上的温度时,却被少年紧张地一把抓住了手。
白昭乾抓着封弑的手,撇开脸弱弱开口,连视线都飘的,“我们,我们虽然有婚约,但还,唔,不要那么快吧……”
“我不……”封弑这明白过来白昭乾把他那句话想成什么了,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抬手扶额。
手掌后方未『露』出来的半张脸里,藏着一忍耐,还有一延后到来的激动与兴奋,导致了线都有些不稳。
“那……阿乾觉得什么时候,叫不快?”
白昭乾啊了一,红着脸有些慌,“我,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不行!”
谁知封弑也应道:“嗯,现在不行。”
白昭乾眨眨眼。
“我还要去好好学习,能让阿乾高兴。”封弑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翘有些愉悦,但语气却一本正经,可见他并没有开玩笑。
白昭乾意识吞咽了一,“学,学什么?”
“没关系,阿乾不学。”封弑说着,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澎湃的绪,低头在白昭乾额前轻轻吻了一,“一切我来就好。”
白昭乾懂了一,没有懂,但他不傻,知道封弑说的大概什么意,再加上额头那个轻吻的含义太过明显,以致于他身上的血『液』更往脑袋里冲了一。
两人一个心颇好且爽快,一个羞涩中有种心复杂感地回到了平时住的别墅,封弑照往常一般给白昭乾拿了瓶气泡水,拧开瓶盖送到他手里。
“谢谢……”白昭乾嘟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