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被玉微道君掐脖子的心理阴影,宋鼎鼎下意识噤住声,随即轻声问道:“谁呀?”
“是我。”门外嗓音一顿,“裴名。”
宋鼎鼎愣了一下,看了眼铜镜里被血『液』浸染鲜红的衣衫,连忙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件崭的衣袍,披在了身上。
她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应道:“来了。”
随着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宋鼎鼎将门内的门闩拿开,打开了房门:“裴小姐,你有事找我吗?”
话音落下,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机械声:“宿主请注意!今天是促进亲密度佳时机,你的任务进度条只达成‘记忆深刻的生辰礼’任务。”
“此时距离裴名生辰结束还有五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完成‘终身难忘的生辰夜’任务,否则任务失败将进行双倍惩罚。”
经过系统提醒,宋鼎鼎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她连忙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进来说。”
客楼里房间的布局都差不多,裴名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了她干净的衣袍上。
她穿衣穿的匆忙,直接在原本染血的衣衫外又套了一层,此刻身形看起来有臃肿。
宋鼎鼎知道他喜欢喝茶,请他坐下后,忍着疼痛蹲在矮柜前,翻箱倒柜的找着屋子里的茶具。
屋子里响起一声轻叹,听闻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她翻找茶具的动作一顿,透过梳妆台前的铜镜面,看到了立在她身后的裴名。
他蹲下身子,将手覆上她一尘不染的衣衫,带着微微薄茧的指腹,精准落在了她身后的剑伤上。
宋鼎鼎疼得直吸凉气,下意识想要拍开他的手。
但转过身的那一刹,她看见被风拂动的面纱下,那烙着‘奴’字结成疤的脸颊,伸出去的手臂蓦地悬在空中顿住。
“阿鼎,”裴名轻声唤道,拿起她备在一旁的剪刀,将腰后剑伤处的衣物剪碎:“你包扎不,我来帮你。”
宋鼎鼎:“……”
宋鼎鼎面上平静无澜,心底止不住疯狂尖叫:需要剪开的衣物是粘黏伤的地,而她这件刚换上的衣袍,为什么要剪烂它?!
这可是她后一件能穿的衣裳了啊!
浸湿的盐水缎绸还没沾上伤,宋鼎鼎已经带上了痛苦面具,做女工用的金剪刀,在寂静的空气中时而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
待干净衣衫剪开,『露』出了里面血肉粘黏一起的血衣,被霜华剑割破的布料叠粘在伤上,显得皱皱巴巴。
裴名的目光凝滞在干涸的血『液』上,许久之后,微垂眼眸,放下手中的金剪刀,从生理盐水中捞出浸湿的缎绸。
到底是盐水,当湿缎绸浸透了血衣,盐水沾染上血肉时,宋鼎鼎紧绷住脊背,低着头轻颤了一下。
疼,伤说不上来钻心的疼。
像是有无数蚂蚁聚集在血肉上啃食,犹如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灼烧痛着。
她鼻尖沁出薄汗,也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浸透了衣衫,苍的唇『色』上印出深深的牙印,那是她因为伤过疼痛而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宋鼎鼎一贯如此,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致她经常反复发烧和晕厥,而病魔给她带来的痛苦,远不及她看到父母偷偷掉眼泪时更折磨人。
久而久之,她学会了隐忍,尽可能不让自己表现出痛苦的模样。
裴名轻轻揭开被生理盐水浸泡软的血衣,听见她发颤的嗓音:“如果伤崩裂流血,先用草木灰止血,桌上有针和桑皮线,帮我将伤缝上可以了。”
迎着摇曳的烛光,他看见摆在银盘里,流淌着静静月光的银针。
银针呈现微弧度,常见的银针不同,是宋鼎鼎自己制作的角针,相比起直针缝合伤更为。
裴名用草木灰止血过后,执起角针,放在火上炙烤,从针孔穿过桑皮线,将角针扎进她的皮肤。
剑伤足有五寸长,横贯腰间,没有局部麻醉,就这样一针一线的缝合血淋淋的伤。
闭上眼睛后,她的痛觉被无限放大,有那么一瞬间,宋鼎鼎恨不得原地死去,只要不再承受这种肝肠寸断的剧痛。
“喝酒吗?”
他的声音清润,犹如玉石之音,清明婉扬。
宋鼎鼎嗓音轻颤,透着一抹苍无力:“还有多少针?”
裴名轻声道:“约莫十针。”
她实在撑不住,可又知道自己酒量尚浅,若是喝了酒水,怕是醉酒后会昏睡过去。
她的任务还未完成,睡过去怎么办?
宋鼎鼎埋下头:“不喝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出现短暂的寂静后,裴名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缝合起伤。
宋鼎鼎在心底默默数着,一针,针,三针……直到第八针,她身子一晃,无力的向前倒去。
裴名揽住她的身子,她微阖眼眸,听见自己虚弱的嗓音:“还差针?”
他道:“不差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道:“够了?”
“嗯。”裴名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够了。”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锦褥上,有一双没有温度的手握住她的脚踝,为她褪下了鞋袜。
紧接着,再也没了动静。
宋鼎鼎艰难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他薄柿『色』的身影:“裴小姐,你要走了么?”
裴名立在榻前,眼眸微垂,轻颤的睫『毛』在鼻翼侧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置身于黑暗,半边侧影藏在烛光中:“是,我该走了。”
夜风拂过,染墨似的发丝随风微扬,她伸出纤的手臂,紧攥住他没有温度的手掌。
“别走,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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