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下手可是够狠的。
少年可怜兮兮地揉着指节,习武之人本就身体强健一些,磕磕碰碰亦是寻常之事,脱臼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伤。
奈何慕惜辞下手时的力道掌握得极好,这一套下来,既没有真伤到他的筋骨,又能让他结结实实的疼上一阵。
看来他以后得弄点什么东西,挡一挡他这老容易犯贱的手,或者让宛白琢磨点能快速止痛的药来。
墨君漓捏着指头胡思乱想,不期然便想起了晋王府那两块花岗岩做的搓衣板,膝盖一痛,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不行,回去以后,说什么也得让他家小姑娘离着伯母远着点,万不能教她也学去了这惨无人道的倒霉手段。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没大伯那么结实。
少年的思绪越飘越远,慕惜辞则对此浑然无觉。
她想着寒泽皇室与灵宫的那点事,一丝违和之感陡然爬上心头,眨眼间便疯长成了让她无法忽视的巨大裂痕。
寒泽……灵宫……圣女……乾平。
是了,若这一箭三雕之计当真是叶天霖想出来的,那她前生之时的北疆寒泽,怎会弱到那种程度?
小姑娘深深皱了眉,怪就怪在这里了,针对灵宫与圣女叶知风的这四步棋下得太妙,不仅环环相扣,还近乎一丝不漏。
假若此等计谋当真出自叶天霖之手,那这位寒泽新皇有这般绝妙手段,又怎会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都治理不好一个小小的寒泽?
要知道,寒泽占地面积不足乾平的四分之一,大半还是终年不化的荒芜冻土,上下国民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一个江淮!
这么大点的一个国家,就算皇城内部斗得再烈,自长乐二十六年秋初议和后,至平元七年冬,整整十一年又余下两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寒泽怎会还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鬼样子?
这场仗她记得清清楚楚,平元冬十一月出征,次年春季她便率军大破了寒泽皇城。
那一路她近乎势如破竹,若非冬季严寒,寒泽千里冻土,只怕都毋需等到次年的春天!
最重要的……当初皇城被破,那寒泽百姓,面上不但见不到半点国破家亡的悲痛之意,反而鸣锣击鼓,大有广开城门、接迎乾平军队入内的意思!
看样子,竟是隐忍他们的君王多时了。
难道……是叶知风死后,叶天霖身上再无压力,便纵情声色、穷奢极侈起来了?
不应该呀。
慕惜辞的眉头越锁越紧,定出那计划之人显然不会这般短视,寒泽国|情与乾平相差甚远,叶天霖和墨书远的性情亦当相差甚多。
墨书远是既阴毒又虚荣而贪慕享受之人,他刚愎自用,打从皇子时期就开始自毁城墙,那叶天霖却好像没做过这样极端愚蠢之事。
除却对叶知风一事上,下手过于狠辣之外,无论是今世还是前生,她还真从未听说过这位寒泽新君,有什么过于离谱的行为。
这样一来,疑点就更多了。
小姑娘默默伸出两根细细长长的葱白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比了比。
现在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那针对灵宫的计划,压根就不是叶天霖自己想出来的,定制计划之人是他手下谋士。
其二,那一连串阴谋阳谋的确是叶天霖自己所设,但他与墨书远一样沉溺权势名利,自私自负,最后闹得众叛亲离,百姓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若是其一,那法子是谋士想的,那么,这谋士为何没有继续帮助叶天霖谋定寒泽?
是叶天霖兔死狗烹,还是谋士另有所图,事成一半,便不声不响的离去了?
他身为一国之君,又能听得他人劝谏,身旁就没有别的谋士?
若是其二……那更奇怪了,他都有这个脑子了,能治理不好一个寒泽?
慕大国师的脑仁发了痛,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卡在了一个诡异的死角,浮在半空,上不去又下不来,极其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