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季梦幽猜想的那样,何悠之听了谢一燃的问题之后,变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片刻,就静静的站在那所有大臣的最前面,手里持着节,耷拉着脑袋,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谢一燃。关于调兵总勘合那个命令,关于讨伐陇西王氏那件事情,其实兵部虽然已经下发命令了,可是说到底,还是只下发了命令,却连调兵都没有。
那一日,就是前几日,谢一燃与他们兵部商量的内容,就是说再给他们几日的时间,一定要把陇西王氏讨伐的事情,落实到实处。只是,自那日之后,兵部尚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经常不去兵部。好似真的有什么事情,所以一切的担子都落在了何悠之身上。可他只是个副官,说到底,二品的侍郎,不可能直接去调控调兵总勘合发布的命令。
也就是说,即便是何悠之想去处理谢一燃下发的讨伐陇西王氏的那件事情,却也是差在了最后一步。按照朝例,各部官员只有尚书一职才能够直接下发命令。何悠之身为二品侍郎,虽然可以命令下面的官员,也可以调兵遣将。可是,一旦到了讨伐这种战争的事情上,何悠之就无能为力了。因为规矩如此,兵部想要派兵去打仗,就必须要有兵部尚书的签字准许才行。
所以,即便是有着调兵总勘合的命令,可是兵部也不能够做到那种程度,因为兵部尚书一直不在。可是,何悠之此刻又要如何和谢一燃解释这些事情呢?他想不出来,无论怎么说,要么自己承担所有的责任,可是这又不是他的责任,为何要让他承担?可是如果他不想承担这些责任的话,这些事情,就得和盘托出来。他就要讲兵部尚书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给谢一燃。然后,让谢一燃自己去判断这些对错。
可一旦他自己讲这些都说出口,那么,他和兵部尚书的梁子就算结下来了。何悠之知道,这么许多年,他一直是兵部侍郎的官位,一直被那兵部尚书压着一头。可是,此刻也不是把这些说法都说出口去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想那样做。这不属于是,落井下石吗?虽然,何悠之真的很想扳倒自己所谓的死对头,可他确实不想那样说。
谢一燃盯着何悠之,看着他耷拉着头,像是思虑良久。于是,谢一燃又将自己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他说道:“何悠之,你既然身为兵部侍郎,兵部尚书不在的时候,按照规矩,就是你应该来代替兵部尚书去汇报的。怎么,本王如今问你说这些,你又一句话不说,不回答?怎么,非要本王走下去,掰开你的嘴,你才会回答本王的问题吗?”
何悠之仍然不说话,季梦幽就知道,这些事情,离开了她之后,就没有谁能怎么样。她只好开口,继续和谢一燃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说道:“兵部侍郎,何悠之。我知道,你在纠结是说出口,还是不说出口。我知道,说出口就是彻底和兵部尚书结下了梁子,可若不说出口,这些责任,可就得是你自己来承担了。是吧,你在纠结这两个问题?”
何悠之,似乎从来没觉得,这世上会有人这么理解自己。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摄政王妃季梦幽。那一刻,何悠之甚至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咨询眼前这位摄政王妃。之前,他还觉得,杜如说的很对,这位摄政王妃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此刻,他倒是觉得,这些事情,让这位摄政王妃参与一下,也未必是件坏事。
至少,她洞察人心的能力,是真的很厉害。这一点上,何悠之已经想着要无条件的支持她了。何悠之缓缓抬起头之后,开口说道:“王爷,王妃,臣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来。调兵总勘合的命令,臣知道,是一定要去处理的。只是,这些事情,也不是一两句话说清楚的。所以,王爷,王妃,允文帝陛下,臣实在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了。”
谢一燃脸一沉,他就知道兵部没把自己的话当作认真的事情。仿佛,那个调兵总勘合,也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命令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可忽然间,他又觉得那件事情,未必会那么简单。他盯着不远处站着的何悠之,开口问道:“不对,不对劲儿。你既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说,那本王问你,你回答。本王问,兵部,兵部尚书是不是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兵部值班了?”
何悠之哭笑不得,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点头。毕竟,他看那个兵部尚书不顺眼很久了。可是,此刻那摄政王谢一燃既然那样问自己了,那么自己就一定得把自身的关系摘除出去。总不能都这样了,还和那兵部尚书结下梁子。所以,何悠之故意演的那样,支支吾吾的样子。就是装模作样给那位兵部尚书看的,让他觉得,这些事情,是摄政王主动问的,不是他故意想说的。
可是,这些事情,明眼人也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何必,装模作样?季梦幽看着何悠之的表现,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接下来谢一燃想问什么,于是替他开口问了:“何悠之,所以,没有兵部尚书的签字,你们兵部,到了此刻,也就是整顿了兵力,却派不出去任何一个兵卒去讨伐陇西,对吧?”
兵部侍郎何悠之点了点头,回答说道:“是,摄政王妃您理解的完全正确。按照规矩,战争下的起兵,需要有兵部尚书签字,否则,兵部是不可能调遣兵力的。这也不是臣不想按照调兵总勘合的命令来做,可是,可是这些事情,臣实在是不可能违反我朝律例啊!所以,王爷,如今若想跳过兵部尚书调兵,恐怕需要中书省起草诏令,直接执行!”
谢一燃微微颔首,招手说道:“中书省丞,立刻起草诏书!今晚,必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