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功彪炳。”
“而我若是没猜错的话,无论诸位谁领兵,恐都会征发关中民众为卒吧?”
“然父皇三令五申,天下不再会有新老秦人之分,天下各郡县子民皆为大秦子民,尔等何以只盯着关中民众?难道大秦能战者、善战者,就只有关中之民吗?”
“大秦现有天下三十六郡,难道就靠关中数郡之名,来身负起天下的安危治乱?”
“诸位不觉得荒唐吗?!”
四下安静。
秦落衡的突然发难,出乎所有人意料。
就连嬴政都不禁侧目。
秦落衡继续道:“诸位不说话了?”
“我便来替诸位辩。”
“因为你们习惯用关中秦人,而关中秦人的战争素养最高,也最容易指挥,而且每次征伐,大秦几乎都是大胜而归,每个从军的士卒都能获得相应的功爵。”
“所以你们是为关中民众着想。”
“还有。”
“南海毕竟是边陲,大秦上次便已失利,若是再次失利,恐会引起军心动摇,所以务必要尽出精锐,而且你们的确是信不过新秦人,担心这些人会临阵倒戈,进而影响到战事进度。”
“我说的可有错?”
“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理由。”
“但已不重要了。”
“我今天之所以站出来,便是觉得,诸位太工于功利了。”
“尔等的确带着‘老秦人’打了很多胜仗,也带着他们一次次的获爵受赏,但天下一统之后,大秦既是北伐匈奴,又是南讨百越,敢问诸位,尔等带他们出去,可曾想过带他们回来?”
“你们是回来了。”
“但他们呢?”
“要么青山埋骨,要么马革裹尸,要么葬于荒野,就算还活着,也都被安排戍边屯卫,甚至是要举家搬迁,诸位于心何忍?”
“古人云,落叶归根。”
“这个道理,小子都明白,你们难道不知?”
“南海上次失利,损兵近二十万,眼下剩余的二十万士卒依旧矜矜业业的戍卫在南海,将士远征,他们的思乡之情,只会越演越烈,而我若是没打听错,当时朝堂定下的安定南海的策略,是迁中原人口入南海,用以融合群族。”
“当时天下方定,华夏人口锐减。”
“唯有秦楚两地人口较为繁多,因而当时便定下,将三晋北河之名三万家迁入榆中助耕,还要将天下豪富十万户,迁入关中之地,这两次迁徙并无问题。”
“然后续。”
“北疆戍边迁的是关中之民。”
“南疆戍边同样是关中之民。”
“而这里的关中之民,非是名义上在关中定居的民众,而是世代耕种于关中的老秦人,远赴沙场,出生入死,老秦人做的还不够吗?何至于要背井离乡,举族举家迁移?”
“若迁移至土地肥沃之地尚可接受。”
“但尔等想让他们迁移去的是什么地方?北方的苦寒之地,南海的炙热之地,这些地方,就算是精壮男子尚且难以适应,何况举家举族搬迁中的老弱妇孺?”
“大秦的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天下太平!”
“为的是让子孙后代不再受战乱之苦!”
“他们拼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更好的未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及亲族受二茬罪的!”
“他们何罪之有?”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我没有看到壮士归来,只看到你们一个个将军,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为了争夺自己的功名利禄,视万千壮士生命如儿戏,视万千家庭如蔽履!”
“你们真的就不感到羞愧吗?”
“父皇曾一次又一次的说过,大秦一统了天下之后,要消除各地的隔阂界限,但这么多年过去,真的有落到实处吗?”
“连你们尚且如何,何况底下的官吏?”
“大秦需要的是付诸实践。”
“是做。”
“不是光说。”
“百越的民众现在是秦人,楚地的民众同样是秦人,甚至于他们比关中的秦人,更在意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因为这关系着他们今后是不是要流离失所,意味着他们今后能够安稳。”
“我相信。”
“若征召南海附近郡县的民众入伍,定能极大提升军队战力,也能极大提升积极性,而且他们本就家在那边,战争结束,可直接为他们封爵受赏。”
“这不比征发关中民众更适合?”
“大秦的确被各地民众称之为虎狼,但大秦的虎狼是对外的,关中民众能获得的一切,普天下的秦人也都能获得,唯有一视同仁,天下百姓才能尽归于秦。”
“也才能真正实现父皇大一统之愿!”
“尔等对地方的偏见,是否应该收一收了?”
“至少这一次,在南海局势日渐明朗的情况下,我认为大秦该做一些积极的常识,以减少楚地和百越跟大秦的隔阂。”
“诸位任何呢?”
秦落衡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百官。
举殿安静。
没有一人吭声。
他们自有辩解之言,只是秦落衡多次提到始皇,这让他们不禁心生顾忌,唯恐言语失当,惹得始皇不满。
良久。
任嚣站了出来。
高声道:
“臣对公子之言,有不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