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天下便一统了,天下一统之后,大秦纵然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但大秦至少给了很多人活命的机会,也让很多人不用再流离失所,也不用再担心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虽饱腹依旧艰难,但总归是有了一条活路。”
“跟乱世相比。”
“大秦治下的子民至少是个人!”
“他们虽不如尔等一般有名有姓有氏,但至少官府给他们登记了名字,不会再如乱世一般,被人当牲畜一般叫唤。”
“大秦的确用民过甚,但绝没有到你们口中的残暴不仁,也更没有到民不聊生的时候。”
“现在是大秦的第六个年头。”
“大秦的律法还没荒废,《秦律·戍律》依旧规定:一家不能同时征调两人徭役,《秦律·司空》依旧规定:犯罪被判罚款以徭役偿还的,在播种和管理禾苗的时节,需各放假20天回家务农。”
“你们只看到大秦的严刑峻法,却是没看到,田律、工律等推广之后,地方粮食产量的不断提高。“
“大秦的产铁量并不高,但朝廷依旧把大量熟铁用在了农具上面,大秦也的确多次征召民众服徭役,但河渠川防疏浚之后,却也极大改善了地方的生活环境和用水灌既问题。”
“你们只看到大秦穷兵黩武,却是没看到匈奴南下、百越扰边时,南北两疆民众的惨状,正是有了大秦的北伐匈奴、南取百越,你们才能这么安稳的坐在这里,谈笑风生。”
“大秦的确犯了很多错。”
“但直到现在,我依旧认为,大秦有为提高民众生活水平做过努力,只不过碍于很多方面,朝廷的重心一直都没用在民生上,即便如此,大秦也切切实实的为民众做了不少事,至少他们现在比乱世活的要好。”
“你们或许会嘲笑我自以为是。”
“但殊不知。”
“我一直都在身体力行。”
“眼下在全国各地推广修建的公厕,其实是出自我之手,你们这几天来,在城中或许有尝到一种香料,而这辣椒也是出自我之手,眼下各地医生普遍使用的急救之法,也来源于我。”
“我自知能力有限,但也在量力而为。”
“人间的惨状,我体验过,所以我并不希望大秦重蹈覆辙,继续陷入到无休止的战乱之中,或许你们之中不少人能在战乱之中,大为获利,大显身手,但天下的子民何其无辜?”
“一旦战火重燃,天下涂炭之下,十室九空,这样的人间惨状,华夏已经经历了数百年,何以要继续沉沦其中?”
“战国乱世,是由秦国终结的,理应由秦来抚平战乱伤口,让天下得以施行大治,让民众得以休养生息,眼下朝廷汇聚士人来咸阳,便是想为民众开一条康衢大道,然你们却三番四次的阻拦。”
“你们真的枉为士人!”
“既然如此。”
“我看这场盛会没有开的必要了。”
“我秦落衡何等痴心,试图唤醒一个个装睡之人?”
“我前面答应赠给你们的笔墨纸砚,等会会悉数送于你们,而你们前面作试留下的笔墨,等会也会一并交还给你们。”
“你们暂时可以放心。”
“朝廷说到做到,无论你们是反秦之人,亦或者是乱秦之人,朝廷这次都会既往不咎,但我也丑话说在前面,日后若是战场相见,就莫要怪刀锋无眼了,你有你们的凌云志,我亦有我的道义坚守。”
“只希望到时我等不会互叹一声。”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说完。
秦落衡朝四周挥了挥手。
瞬间,便有侍从上前,将承诺给的笔墨纸砚,一一放在了众士人桉上,而后固也拿着众士人所作的文章,看着上面落笔的姓名,高声的喊道,只不过声音略显清冷。
一个个士人的名字在冀阙响起。
但无一人回应。
此刻,这一个个名字的喊出,非是最初那样的尊荣,反倒像是一种行刑前的羞辱,而且是当众处刑,在座的士人都面红耳赤,神色羞愧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衣衫褴褛的老者,缓缓从地上站起。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目光阴沉的看了秦落衡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并不被人所察觉,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适,神态很虚弱,脸色也不太好,眼神看起来十分浑浊。
他挤在人群中,挪着步子离开了。
张良坐在席上,目光微凝的看了一眼老者,随即又看了一眼秦落衡,眼中若有所思。
秦落衡是在等他们做最终决定。
是选择跟秦彻底决裂。
还是选择当一名‘士’,以兼济天下之心,行士人之所为,为天下执言。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决定,并不好做。
“秦人的霸道还真是一而贯之!”张良不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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