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斜靠在小船之上,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在阳光下如缎子一般闪闪发亮。
秦怀宿和886的对话让她听的一清二楚一时之间不由的有些心虚。
她白嫩的指甲剥着莲子,强按住心底的忐忑,表面上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心中却打定了主意,若是秦怀宿问起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可出乎意料的是,秦怀宿听了886的话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一直到日头西沉,金灿灿的太阳余晖洒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给摇曳着的荷叶与菡萏镀上了一层金边。
红杏抬眼看了看日头,从荷花荡回府还要再经些时辰,怕是再拖沓下去天就要黑了,忍不住来回踱了几行步,朝里头喊了一声:“姑娘,该回了。”
姜长宁遥遥听见了红杏的喊声,随手拨了一把清水,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透着金色的光边映着二人闲散肆意的模样,她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片宁静,却也不得不开口:“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秦怀宿轻抬了下眉,又起身摘了两把莲蓬和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攒成一团递了过去,又往水面上推了几掌,小船便晃晃悠悠的往岸边行去。
船才刚停,红杏就急匆匆的赶过来将人扶上岸,早前上船时宴王揽着她家姑娘的腰就飞上去的那一幕简直看的她脸红耳热,虽说她心知这二人已经心意相通了,但毕竟还没过了庚帖,怎么能这般大胆……可不敢再让宴王殿下胡来。
红杏馋着姜长宁往马车上走,姜长宁一手搭着红杏,一手抱着那成团的荷花,脸上挂着几丝红晕,看起来比花还娇艳几分。
秦怀宿就懒洋洋的晃在后头,见到姜长宁上车前回头一望,抬了抬下巴与她对视弯了弯唇角,细碎的日光洒在风流眼中显得温柔多情。
直到下了马车,姜长宁的眉眼还是弯着的,给宴王府的那车夫道了声谢回身往姜府走,迎面却遇上了喜上眉梢的姜络。
姜络这几日正与顾修璟打的火热,与他见了面得知佛会时他也会来,忍不住要与姜长宁炫耀。
“姐姐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姜络这番是明知故问,那马车上面明晃晃的宴王府的标志,谁看了会猜不到。只是难得见姜长宁这么悉心打扮过的样子,自己的未婚夫婿没本事抓住看来只好在别的男人身上下功夫了。
姜长宁直直地往里走连脚步也没停,好似旁边没什么人在说话。她不明白两个人的关系都已经势同水火了,姜络是怎么能盖厚着脸皮往她面前凑的。
见她对自己熟视无睹,姜络眼里的笑意褪了去,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讥讽,“姐姐怕是不知,此次佛会修璟哥哥也会去呢,姐姐虽与修璟哥哥解了婚约,但毕竟还是青梅竹马一场,此前种种误会争执,倒不如在佛会上解开心结才好。届时我与修璟哥哥好好说说,怎么也得给姐姐见一面。”
姜络故意在姜长宁面前提起这茬膈应她,既提了姜长宁的伤心事又能显摆她与顾修璟的感情颇深,来衬得姜长宁的魅力不如她,哪知姜长宁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红杏在后头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这个丧良心的二姑娘一口,姜长宁却垂着眼睫摸了摸怀里的莲蓬又低头轻嗅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头也没回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留下姜络像个跳梁小丑一个人自说自话。
说了半天只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姜络望着姜长宁的背影气的脸色涨红,好心情消失殆尽,脸色漆黑地往回走。
“姑娘,这个二姑娘真的太过分了!”回了屋红杏还有些咽不下这口气,重重的跺了跺脚。
姜长宁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耐心侍弄着秦怀宿给的这捧荷花:“气什么,去给我寻个瓶子装满水来。”她要养着这花。
红杏脚步一顿,也是,顾世子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眼下姑娘在意的怕是只有那宴王殿下一人。
……
到了佛会这日,姜母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洁身,着了一件素麻的长衫如一位慈眉善目的比丘尼。
管家束着手恭敬的上前行礼,“老夫人,已经准备妥当了。”
“且差人安排辆马车带着,到了慈安寺放生到慈云湖里。”
“是。”
慈安寺的佛会照例会举行放生法会,因着《梵网经》所列四十八种轻戒中第二十有云——“不行放救戒”,“佛子应以慈心行放生之业,因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子是我母,我生生世世皆由彼受生,故六道众生悉是我父母;若见世人杀畜生时,应方便救护,解其苦难。”
姜母一早便吩咐了管家去早市上买了十斤被捕之鱼,只待放生到慈安湖中为姜府的子女们积累福报。
“宁姐儿和络儿来了没?”见到东边的第一抹晨光,姜母问身旁的嬷嬷。
正问着,姜长宁带着红杏就走了过来,身上穿了件乳白色的月华裙,腰间一缕浅青色的竹叶绣花点缀,素净又不失灵气。
姜母满意的迎了两步将人牵到身边,又差下人去催一催姜络,佛会开始的早,可别误了时辰。
本想带着三姑娘姜长沅,只是自围猎之后,二姨娘就病重不起,身边时时要人伺候。更在数月前寻了姜府一处安静的宅子修养,姜长沅又颇有孝心,自愿留在二姨娘身边侍疾。她本就性子内向,一来二去自然就同府中的其他姑娘来往少了一些。
姜母这次去慈安寺也记挂着二二姨娘。想着去寺中向主持求一卷药师功德经,保佑二姨娘早日康复。
姜母同姜长宁坐下说话,又派人问了数遍,紧催紧赶的,姜络才扭着腰肢走了出来。
今日参加佛会的可不止有顾修璟,朝中勋贵民间富贾数不胜数,她可得好好打扮打扮才是。
不说头上钗了极宝贝的镶珠宝鎏金银簪和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身上还穿了特意叫人去锦绣阁定做的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上挽着屺罗翠软纱,脸上也上了厚厚的妆,胭脂涂的极深,看着美艳惑人。
姜络到了正厅一看,姜长宁不管是妆容还是穿着打扮都是一副寡淡的模样,哪哪儿都比不过她,心里正暗爽,想着到了佛会上自己定是会艳压群芳吸引众人的眼球,却不知姜母脸色一沉眼里已经有了不虞之色。
“络儿,这幅打扮成什么样子?慈安寺那等肃穆安静的地方何以穿成这幅模样?!”
姜络眼珠子转了一圈,面上还带着不解,怯懦的低了声音:“对不起母亲,可是我穿错了?出门前下人拿了衣裙来我便直接穿了,没想到这些,可是要我回去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