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帝揉了揉眉心:“得,不让他打罗秉章,他便伸冤来了。”
这时候,秦越道:“大将军不是没有分寸之人,皇上您不如听听他怎么说吧。要说冤屈,我的王妃为惩抹黑海陵王府的谣棍挨了十二鞭,着实也有些冤。”
庆和帝看了秦越一眼,心道:秦越可太不了解顾培青这护犊的二杆子了,这位二杆子,最擅长的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大内总管高公公试探问:“顾大将军还带着海陵王妃,一并宣吗?”
“不宣他回头就该去罗秉章家门口蹲着套麻袋了。”庆和帝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袖道,“宣吧。”
少顷,内监引着顾培青与顾明姝进入御书房,顾明姝已经换了身衣裳,她行动自如,除了看起来脸色略有些苍白外,并无大碍。秦越见了,虽然还是心疼,但终究是松了口气。
父女二人对庆和帝行了跪拜大礼之后,顾培青就直接开口了:“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庆和帝道:“顾培青,朝凤院的事,皇后已有了论断,你女儿也认了。你若想让朕给你和罗秉章再设公堂,却是没理。他罗秉章可半点没招你惹你。”
顾培青道:“陛下言重了,臣今日不是来告罗大人的。”
“那你要告谁?”庆和帝有意无意地扫了秦越一眼。
好家伙,秦越在和她的小媳妇眉来眼去地打哑谜,恐怕若不是他在场,这两人便要黏在一起互诉衷肠了!
顾培青也没什么废话,直接拿出了和离书恭敬奉上。
庆和帝接过一看,瞬间头疼,“顾爱卿,你这是又和朕闹那一出?”
顾培青道:“禀陛下,顾家先辈,承蒙太祖皇帝器重,跟随太祖皇帝横扫六合,席卷八荒,平定天下。如今圣上天恩浩荡,又让微臣执掌帅印,带军戍边卫国。顾家世受皇恩,片刻不敢忘。”
皇上听得皱眉,“顾家世代忠良,忠君报国,这些朕岂会不知。朕是不解,这与这封和离书有什么关系?”
顾培青道:“顾家蒙受皇恩,一直以来,惜名守节,唯恐一着不慎,负了浩荡天恩。”
说罢,顾培青目光犀利的扫向秦越,怒形于色。
“陛下赐婚小女,臣自感谢陛下鸿恩。可如今海陵王府声名狼藉,微臣女儿好端端嫁进去,没落个好就算了,还要被各种污蔑,名节受损,臣无可忍受,特来请陛下恩准,让小女和海陵王和离。”
说罢,顾培青抖抖官袍,从袖子中拿出兵法和剑谱,大咧咧摆到秦越脚下。
“王爷,我知这是先海陵王毕生心血所著,你愿意给我顾家,足见你心念国家,也顾小家。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请你和我女儿和离。”
这可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秦越惊愕地抬头去看顾明姝,可方才还与他眉目传情的人,此刻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父命难违的惆怅模样。
虽然局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但秦越是真的有点慌了。怎么好端端的说和离呢?万一皇上真的同意了怎么办?
“岳父大人,您这是从何说起?海陵王府近来确实出了些事,大婚日我也做得确实过分了些,可现在我对明姝之心,天地可鉴。我可以对陛下赌誓,我……”
“行了行了,”庆和帝哭笑不得,打断了秦越的话,“你们这又是讲史又是赌誓的,把朕的头都搞大了。都坐下说话吧。”
既然皇帝开了金口赐坐,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谢恩。
“你们都平复一下心情,把事情给朕说具体了。”庆和帝催促起来。
顾培青、秦越和顾明姝三人,相互看看,此时却又相互推让起来,谁也不抢先说话。
庆和帝懒得与他们墨迹,直接点名:“既然顾爱卿主告,那就顾爱卿先说,好好一桩婚事为何非要求和离?”
顾培青道:“臣也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可海陵王府真的太离谱了!大婚的事,海陵王他自己也认了,臣便不再赘述。可海陵王府分明不是明姝当家,她却要承治家不利的罪名。”
“要说民间嘲讽海陵王府家风不正,这也不是假话。他家就是缺了个像样的长辈。云太妃年纪实在太大了,勉为其难地把持中馈,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闹出乱子来,殃及我家明姝。”
庆和帝问秦越:“此事当真?府中还是云太妃把持中馈?”
秦越点点头,“是。原先虽云千雪当家,但也是祖母说了算,出事后,便是祖母直接管。”
一听又是云老太妃搞事,庆和帝也是直皱眉。这老太太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消停?
“那依顾爱卿的意思,只要明姝拿到管家权,就能解决问题吗?”
顾培青摇头道:“小女年少不懂事,管家权一事,就算云老太妃肯给,她也断然不敢也不能接的。臣气不过的是,海陵王府的事已经损毁到微臣女儿的名节。”
庆和帝略一思量,道:“既然这事是因云老太妃不肯放权而起,那朕到有个办法,不若把云老太妃接回宫中,让她与其他那些太妃作伴。”
秦越急忙道:“臣请皇上收回成命。祖母一世辛劳,岂有把她送回冷宫的道理?若真这么做了,微臣就要被世人戳脊梁骨到死了。”
顾培青附和道:“陛下,臣以为,此次辱海陵王府名节事件,和云老太妃并无本质关系。”
“哦?那爱卿认为如何?”庆和帝面露疑惑,他有些猜不透顾培青这两头跳是何缘由。
顾培青道:“依臣所见,云老太妃年迈不管事,小女身为王妃,又年少管不了事,这才被人造谣诽谤。”
庆和帝眉头微微一凝,“爱卿认为该当如何?”
顾培青道:“楚王妃在西山寺也养多年了,反正在哪儿养都是养,不如让她回海陵王府,先把悠悠众口堵了。别让小女背这骂名。”
庆和帝闻言,忽然眉目一敛,面色顿时冷了下来,目若寒霜的看着顾培青。
“让楚季瑶回来?”威严的帝王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顾培青的诉求,但语气却极为奇怪。
这一刻,庆和帝忽然就变成了那个不可捉摸的帝王,撕掉了所有和蔼可亲好脾气的表象。
天威浩荡,在场的人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良久,庆和帝的冰冷的视线落在了秦越的身上,“这,是你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