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摇头否认:“陛下,母亲身体不好,便是回来也没法管事,常住长宁苑怕是不妥。微臣私心还是想让明姝接手家事,如今王府声名狼藉是不假,但最坏也不过如此,明姝蕙质兰心,时间长了,王府定会好起来的。”
顾培青听了,却不愿意了。
“你心疼你老娘,老夫也心疼女儿。左右这破事都是你家惹出来的,凭什么拿我女儿顶锅?我顾家也不图你什么,你不能好好对她,那就和离!陛下,请您恩准此事吧。”
庆和帝瞧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对刚刚自己的猜测不禁有了一丝怀疑,颜色顿时和缓了些许,道:“朕这婚赐了两个月不到,就和离,那像什么话?”
顾培青闻言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挠挠头。
“那是不太好离。那就让楚季瑶自己回来。说起来,云千雪偷人,难道她没有管教之责吗?她也有的嘛。烂摊子我女儿给收差不多了,只需要她回来堵堵嘴就行,多容易的事。”
这语气理所当然地不行,仿佛让楚季瑶自己回来坐镇,是他做出的什么重大让步。
顾明姝眼看她爹越说越离谱,赶紧拽了拽他衣角,小声道:“爹您别说啦,这是御书房,又不是菜市场,您这样会冲撞陛下的。”
“陛下是千古明君,他知道爹是个直言直语的人,只认死理,不会怪罪的。”顾培青高帽扣得飞起。
庆和帝笑着指了指顾培青和秦越,道:“朕算是看明白了,你们翁婿俩这是合起伙来唱双簧呢。”
皇帝虽然脸上挂着笑,可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他心里其实生气着呢。
顾培青依旧一脸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面色丝毫没有舒缓,不帮女儿争个是非曲直,那就不退缩。
“陛下,臣不知道什么双簧不双簧的,臣就一个要求,莫让海陵王府的烂事挨我女儿。而这烂摊子,让楚王妃回来收拾是最为合适的。”
“行了。”庆和帝绣着金龙的袖袍一挥,面色威严,道:“如今这局面,你和秦越都只能跑到朕这里唱苦情戏,她一个女人回来了,能顶什么事?”
顾培青假装看不懂皇上脸色,继续卖惨,“陛下所言甚是。”
不等庆和帝脸色稍缓,顾培青话锋一转,道:“既然陛下都认为,楚王妃都无法平息这件事,那拿着小女去顶,这岂不是把她往死里送吗?那还是和离吧!”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庆和帝只觉得烦不胜烦。
“顾培青,你放肆!朕何时说要明姝送死?”
皇帝一恼,底下三人齐刷刷跪倒。
顾明姝和秦越更是眼神不断的朝着顾培青瞟,让他演戏,不是让他开罪皇帝啊,怎么脾气上来了,还就跟喝醉了一样。
顾培青赶紧道:“臣口不择言,请圣上恕罪。”
庆和帝气的不轻,没让他们立刻起身,凝视了他们好一阵,这才道:“朕念你是爱女心切,并非有意冒犯。都起来吧!”
他也知道顾培青的脾气,这人率军杀敌勇猛无比,可论到说话,那就可不太讲究了,这也是他在众朝臣中口碑不大好的原因之一。
那些文臣看不起他这个武将,他更懒得用正眼看那些大臣。
如今他手握重兵,几乎每天都有折子提到顾家军之事。特别是边境每每有军马调动,大臣们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准向皇上参上一折。
然而,庆和帝敢把权给顾培青,自然最清楚,顾家满门忠烈,是最值得信任的中坚力量。
是故,顾培青就算真在言语上惹怒了皇上,他当场气过之后,也就没事了。
顾培青起来后就道:“陛下,既然和离也不行,楚季瑶回来也不行,那臣就再退一步。”
庆和帝有些惊讶地挑眉:“哦?爱卿还有何高见?”
“女儿我就先带回去自己养了,啥时候海陵王府烂摊子收拾完了,我顾家再考虑别的。”
秦越听得一愣,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带顾明姝回将军府这一说。这老岳父是演戏演得上瘾,还是假戏真做?
“岳父大人息怒。您若是把明姝领会了将军府,那……”
“你不要说话。”顾培青额头青筋暴起,直接指着秦越的鼻子骂了起来,“没用的东西!连个媳妇儿都护不好,要不是皇上下旨给你牵线,你都进不了我顾家门。”
庆和帝只能无语地打圆场:“顾爱卿,海陵王是娶妻,不是上门女婿。”
“都一样。”顾培青气势如虹,抱拳道:“陛下,臣一生戎马,若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了,还怎么护边疆百姓?臣忍秦越很久了,此事我也看在您的面子上给了最大的让步,真的不能再退了。”
庆和帝被他这混不吝态度气到了,沉声道:“顾培青,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顾培青急忙施礼:“臣不敢。臣今日既然带着明姝来见圣上,自然要争个结果来。陛下若是觉得臣这番为女儿着想是有错,那陛下尽管将臣革职查办。但我家明姝就是不能回海陵王府。”
庆和帝无语得扶额,顾培青这脾气犟起来,真是牛都拉不住。他这软硬不吃,还真是难办,总不能真因为这点破事就把他革职了吧。
眼下与戎人战事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起来,顾培青还真罢不得。
庆和帝看着秦越,露出一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表情,“你怎么说?”
秦越一脸苦楚,“岳丈担心的有道理,如今海陵王府处在风口浪尖,王妃又年轻心善,少不得被人看轻欺辱,先回将军府也好。”
顾培青小声嘀咕:“这还算句人话。”
庆和帝见终于有了个各方都同意的结果,大手一挥:“既如此,准了!”
顾明姝扑闪着眼,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说,能逃离海陵王府,这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吗,怎么这会儿却高兴不起来呢,反而有点心口空落落的感觉。
顾明姝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可是,直到她父亲带她出了皇宫,又送她到海陵王府门口,她也没想通这是为什么。
“小姝啊,爹看你这一路都在发呆,想什么呢?”顾培青皱眉撩开马车的帘子,扶她下来。
“没想什么呀。”顾明姝借力跳下马车,见四周都是自己人,便直接问:“爹,咱之前说好的可不是这样,您怎么忽然就自由发挥,要接我回将军府了呢?”
顾培青就道:“为什么接你回娘家,爹在陛下面前都已经说清楚了。秦越他有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爹有自己要达到的目的。反正,要我做的,我也没不做。怎么,你不想回去?”
“想。”顾明姝嫣然一笑,“爹爹花厅稍候,女儿收拾收拾,便与您一并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