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柳念慈终于把药弄好了。
她端着走过来:“先别聊了。把药吃了吧。药量我已控过,能保你至少十个时辰不毒发。但副作用……”
楚季瑶爽快得很,强撑着接过后就一饮而尽,道:“正好,一会儿有副作用了,就去请皇帝来,然后你当着他的面为我‘疗愈’,证明一下身份。我会尽量‘好转’,到时候再用那丫头救我。”
楚季瑶如此尽心竭力地为她们考虑,如果她们还拒绝,那就实在有点不识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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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芳阁,庆和帝翻着快马送来的折子,边批边道:“高明义,你派人去聚芳阁那问问,到底如何了。”
小高公公一炷香前其实才去过一趟,但此时并不敢说什么,道了声“喏”就走了。
人一走,庆和帝就召了陈太医来。
他放下朱笔,“陈冲,朕这右眼皮老跳,心中也不大安稳。”
“陛下,您这些日子长途奔波,又精神紧张,眼皮跳和心口发慌都是正常现象,只需好好休息就好了。”陈冲道。
没有听到想听的,庆和帝不大高兴,便直接问了:“你说说,季瑶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陈冲顿时苦瓜脸:“陛下,老臣已经跟您说过了,王妃这个情况,多撑一日也是多一日的苦,副作用抗不过去,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便是副作用扛过去,最好也是个油尽灯枯的结局。”
此话,庆和帝听过很多遍了,一时静默。
陈老头沉吟良久,也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陛下,如果老臣当初能早点知道王妃的身体情况,老臣就不会这么坚定地支持您多年如一日地追求跗骨毒解药了。”
此话,庆和帝头一回听,“什么意思?”
陈冲道:“跗骨毒之苦,我们原先只当是毒发时难熬,因为试药人从未有坚持过三次的。但王妃她,与跗骨毒共生多年,靠的怕是将毒主动打散入四肢百骸,日日夜夜苦熬。”
庆和帝怔怔,苦熬?怎么个苦熬?他没有中过跗骨毒,当然不可能知道。但这本来是他该知道的事……
早已不年轻的皇帝兀自陷入了沉默,周身散着悲意,仿佛瞬间老了几岁。可这时候,被派出的小高公公忽然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陛下,陛下好消息!楚王妃行了,面色也大好,甚至都能起来走两步了。”
庆和帝闻言猛然抬头,眼里都带出了光芒来:“当真?”
“千真万确,奴才亲眼所见!”小高公公道,“王妃还说,想见您。”
庆和帝本来已激动地招手要让陈冲与他同去聚芳阁,可一听这话,却猛然停住了脚步,皱眉问:“你说什么?”
高明义看着忽然笑意尽失的庆和帝,哆哆嗦嗦地又重复了一遍楚季瑶想见皇帝的话。
他心中瑟瑟:乖乖,明明一直都很想见楚王妃,并且听说楚王妃醒了还很高兴的皇上,为什么听说楚王妃想见他,脸色会这么难看啊?
这太监比他师傅高湛实在是差太远了。
如果高湛在,就能明白皇帝为何忽然冷脸——楚季瑶已不见皇帝很多年,现在却忽然转性说想见。这等日落时回光,天明前暂黑的事,能是什么好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