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复忙道:“老付你如今倒跟我见外了,既有主意说与我便是,做什么还卖关子。”
付掌柜呵呵一笑道:“那老朽可就说了,潘大爷既着急用银子,不若去前头升和那里拆借,快的很,立马就能把银子拿走。”
潘复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老付你这是什么馊主意,这么大一笔银子,那升和钱庄能随便就借我不成,怎么也得有个押抵的物件吧,你说我这手上什么物件儿能拆借五百两银子的。”
付掌柜目光一闪,心道既知你自己没有值钱的物件,怎好意思往柜上来支银子,明摆着把医馆当成他自己的了,不过他既如此说了,自己倒正好借上话,便道:“瞧潘大爷您说的,有道是瘦死了骆驼比马大,您再怎么难,好歹也比我们这些人强吧,不说旁的,就是您那院子的房地契,拿出去,拆借个几百两银子还不容易。”
潘复眼睛一亮,是啊,怎么忘这茬儿了,那处院子虽说不大,可风水先生已然瞧过,名声在外,拿去做抵拆借个几百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却又想起什么不禁道:“老付你也知道,我那院子折价参了医馆的股,如何还能拿出去做抵。”
付掌柜:“这有什么难的,您那院子是参了股不错,可那房契如今就在库里闲搁着呢,潘大爷要用,我去开了库房,拿出来便是,横竖不过就一两日光景,等东家那边儿发了话,从柜上支了银子,潘大爷再去赎了房契便是。”
潘复:“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听闻那钱庄里拆借息钱高的紧。”
付掌柜:“潘大爷可真是,息钱再高也不过一两日,虽破费了些息钱,到底没耽搁您的正事,也算值了。”
潘复想想,也觉颇有道理,那宅子如今是急卖才要五百两银子,买下来一转手就能赚不少,这点息钱的确算不得什么,若是错过被别人抢了,才是真可惜。
想到此,便下定了决心道:“那就劳烦老付把我那院子的房契取来。”
老付倒也痛快,真就去取来交于他。
潘复接了房契,嘱咐老付赶快去寻梁惊鸿,自己也好支银子,老付一叠声答应说,已遣了小伙计找去了,想来不在府中别院,便跟朋友应酬去了,燕州城就这么大,挨家的找,一天功夫怎么也找见了。“
潘复这才放心去了,医馆前头不远就是升和钱庄,门头虽不起眼,却是燕州城最大的钱庄,门口站着个青衣小伙计,一见潘复,堆起个大大的笑上前打招呼,喊了声潘大爷。
屋里的掌柜便听见音儿,忙迎了出来:“哎呦,怪道今儿一早上起来,门口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唤呢,原来是有贵客到了,潘大爷可是稀客,快请进,可巧昨儿我刚得了些好茶,潘大爷正好来尝尝。”让着潘复进了里头客室里坐了。
一时伙计泡了茶来,掌柜方道:“潘大爷今儿这是有事?”
潘复放下茶盏道:“是有点儿小事,如今有件急务用银子,偏巧最近有些不凑手,便来你这儿拆借一二。”
掌柜的一听这话忙道:“潘大爷您这是跟小的说笑话儿呢,您那医馆见天的排大队,整个燕州城就数您这医馆的生意红火了,您还能缺银子不成。”
潘复:“想来你不知那医馆我虽参了股,却不是东家,拿的是分红。”
他一说那掌柜便明白了,他们钱庄也是一样,参股的有十几个呢,若是人人都能在柜上支银子,岂不乱了,这钱庄还如何开下去,故此虽参股的有十几个,说了算的却只有东家,尤其账目银钱上更是如此,看起来,这潘复真是来借贷的。
想到此,便道:“潘大爷若是来吃茶的,小的这儿有的是好茶招待,若是来拆借的,那就得照着钱庄的规矩来。”
潘复点头:“这个我省的,自然照着贵号的规矩来。”说着把房契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那院子的房地契,掌柜的验看验看”
那掌柜接过去请潘复稍候,转身去了里面,不大会儿功夫出来道:“潘大爷想拆借多少银子?”
潘复琢磨着那牙行的管事说一口价五百两,到底也得打出些余量来,再有如今自己辞了衙门里的差事,便也没了月俸,最近一段日子常跟着潘明成那些人在一处,自然要置办些看得过去的衣裳行头,先头那点儿积存,也就花的七七八八了,医馆还未分红,手头便有些紧,不若借着这个机会,多借出点儿银子来,置了那宅子之外手头也能宽裕些。
想到此便道:“六百两。”
那掌柜听了有些为难之色:“潘大爷您这院子的地段不算太好,那一片的院子比您这儿还大些的,如今行情一百两银子也能买下了,若是做抵的话还得少些,您这六百两,小的可做不得主。”
潘复冷笑了一声:“我那院子跟旁的可不一样,风水先生已然瞧过,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若不然,医馆的总号也不会开在哪儿了。”
那掌柜的忙堆了一脸的笑:“潘大爷莫恼,倒是我的不是,忘了您那院子与旁的不同,成,您说六百两就六百两,我这就让人拿文契字据,只您按下手印,这就给您取银子去。”
潘复暗暗松了口气,他也是打着唬说的这些话,虽说风水先生说是风水宝地,才入了医馆的股,可地方到底有些偏,便医馆的总号开在哪儿也不过是占了名头,并未营业,只留了两个小子看门,有去总号看病的便引到分号这边来。
潘复先头还问过梁惊鸿为何如此,他言道这院子是财门,若人来的多了杂了怕坏了风水,只顶着总号的名头不妨碍他们发财即可。
潘复虽有些奇怪,可梁惊鸿是医馆的东家,他既说了不妨碍,自己何必多管闲事,只到时分红拿银子便是。
只是如今来做抵拆借,却有些没底气,到底六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好在这掌柜还算痛快。
一时间拿了文契字据来,潘复底细看了一遍,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你这算错了吧,我不过就借了六百两银子,且只借三日,怎要还这么多,你们这息也太高了。”
那掌柜的道:“潘大爷说笑了,这息钱可不是小的钱庄自己定的,官府有明文规定,取息有至,二十有五,我们经营钱庄的亦有行规,拆借期最短的便是对月息,便只借一日,也得照着一月算,故此您这六百两银子的对月息,便是一百二十五两,加上本金,需还七百二十五两银子,并无差错。”
说着笑道:“潘大爷就别拿小的逗乐子了,您那医馆可是日进斗金,还能在乎这点儿息钱不成。”
潘复本就是极好面子,最怕人家瞧不起他,如今这掌柜的几句话过来,硬生生把他架了起来,便不好再计较,想着不就七百二十五两银子吗,便不算医馆的分红,那处宅子转手卖了,也不止这个数。
想到此,一咬牙按了手印,揣着六百两银票出了升和钱庄,直奔着牙行去了,可惜,到底耽搁了些时候,到牙行的时候,天色已晚,人家早关了门,只得先家去,明儿一早再过来。
虽说房契未到手,可怀里揣着六百两银票也相当于房契了,潘复躺在炕上都有些兴奋,琢磨明儿一早去牙行把这宅子买到手,便去梁府看看,若是能见到南楼月,把这份房契往他跟前儿一递,想必他更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只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了,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自己,到那时何愁不前程似锦。
有了这个想头,做了一宿的美梦,转过天儿起了个大早,顶着门去了牙行,把宅子买在手里,心里才算踏实了。
从牙行出来便想去寻南楼月,这几日不见,想的他抓心挠肝的,可一想到梁府门前那几个蛮横不讲理的小子,不免发憷,那几个可不讲半分情面,只见了自己,手里的棍子便往身上招呼,若不去梁府如何能见着人。
正犹豫间,却忽见阿宝从对面的生药铺子里走了出来,顿时大喜,这可是想什么来什么,阿宝是南楼月身边的徒弟,只跟着她必能见到南楼月。
想到此,几步过去拦在阿宝身前。
阿宝不妨有人忽然拦在自己前头,险些撞在来人身上,幸亏腿脚利落,一下站住了,叉起腰刚要骂几句不长眼,却抬头瞧见是潘复,脸色一沉理都不理潘复,准备绕过他走。
潘复好容易看见了希望,哪里肯放他离开,忙又挪步拦在他身前道:“阿宝,你师傅可还好?”
潘复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阿宝顿时横眉立目的瞪向他:“亏你还好意思提我师傅,我师傅待你一片痴心,不想你却是个负心汉,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转眼几天不见影儿,把我师傅不清不白的撂在哪儿算怎么回事,你若舍不得你家娘子,不想和离,直说便是,我师傅还能赖着你不成,却耍这些有的没的手段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