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了?潘复愣了愣,虽早知隔邻的叶氏夫人跟皎娘颇说的来,也未想到这样好,这柳旺儿可是府里的大管事,主子跟前儿颇得脸的奴才,叶氏竟让他来搬皎娘的东西,可见是把皎娘认真当成手帕交了。
不曾想皎娘竟还有这样的运道,先头因写下和离书,心里尚有几分的愧疚,如今也散了,说起来两人也不过是担了名头,并非真夫妻,和离了也好,落个两不耽误。
便点点头道:“往后这样的事需得禀告我知晓,哪有随便什么人就来家里搬东西的。”
那厨娘颇为委屈,忙分辨道:“先头李妈妈交代我只管厨下的事,大娘子屋里的事一贯都是李妈妈做主,柳管事来的时候,李妈妈跟着大娘子在城外住着呢,我是想过要禀告大爷,却不知大爷您在哪儿,柳管事又着急,说横竖搬的都是大娘子的东西,并不干大爷的事,不禀告也无妨,不由分说便把东西都搬走了,我瞧着的确没动旁的,只是拿的大娘子平日里穿戴的衣裳首饰。”
潘复见这婆子是个牛心轴脾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行了,这次的事不怪你,”
那厨娘偷眼往屋里头望了望,东西搬走了大半,这会儿瞧着空洞洞的冷清非常,忍不住道:“大爷您跟大娘子前几日还好好的,怎就和离了。”说着瞥了瞥旁边的两个婆子:“这两位妈妈是新来的吗?”
潘复哪里耐烦跟个厨娘说这些,挥挥手:“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那厨娘虽万分不愿也只得退了下去,见她将将出了院,潘复忽想起今儿南楼月便要搬进来,这厨娘若嘴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南楼月听了只怕不妥,想到此又叫住了她道:“这两位妈妈是从牙行雇来收拾屋子的,今儿有人要搬过来,以前的事莫要再提。”
那厨娘见潘复脸色肃然,知道是告诫自己莫要多嘴胡说,心道,怪不得前一阵子都不着家呢,李妈妈早便说过外头指不定有了相好的,看起来真让李妈妈说着了,这刚跟大娘子和离几天儿啊,新人就进门了,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倒是可怜了大娘子,虽说身子娇弱可脾气好,人也随和,便对她们这些下人也都是客客气气从不曾说一句重话,是个难得的主家,不知今儿新来的这位是个什么脾性,万一是个刺头儿,自己这差事只怕保不住。
想到此,不免有些忐忑,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应着退了下去,看看把厨下收拾收拾,免得被新来的娘子,挑出毛病来。
不说厨娘,且说潘复,本来还发愁皎娘的东西不好料理,若收拾起来回头被南楼月瞧见却麻烦,送走却又不知该送去何处,按理说两人和离之后,皎娘归家,东西自然要送回娘家去,可潘复却不知玉秀才那边知不知道此事,毕竟两人和离的有些匆忙,皎娘又跟叶氏夫人住在城外别院,想来也未及告知家里,自己若把皎娘的箱笼送过去,岂非戳破此事。
玉秀才可是当过他的先生,潘复本就有些怵这个岳父,更何况当日可是自己再三上门求娶,玉秀才方点头许嫁,如今这才一年便和离了,又是自己亲手写的和离书上,以无后为由,这一点当日自上门求娶的时候,便已说在了前头,玉秀才夫妻言道皎娘身子弱恐不能生养子嗣,是自己说不妨事,日后过继一个承继香火也便是了,如今自己以这样的借口和离,实有些说不过去。
故此,潘复也不想戳破此事,至少不是从自己这儿戳破,本来心里还有顾虑,如今皎娘的东西搬了个清净,倒不觉松了口气。
交代两个婆子好生收拾,桌案家具都一一过水,另把床帐被褥都换了新的,遣了小子去铺子里买回来的,交代捡着好的买,为了讨个好兆头,买了大红的,照着那新婚洞房布置起来。
从早上收拾到下半晌儿,才算收拾妥当,潘复四下瞧了一遍,还算过得去眼,虽说比不得梁府奢华讲究,却也算齐整,再说,梁府里再好到底是暂居之处,这宅子的房契自己都送给了南楼月,算是他在燕州的家了,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话虽糙儿,理儿却正。
只是,都这么时辰了,怎不见南楼月过来,想想又觉自己心急了,南楼月是跟着戏班子来的燕州城,暂时客居在梁府,若想搬出来,怎么也得交代清楚了,再说也得收拾细软箱笼,又还病着,怕是得费些时候,横竖他应了自己,今儿必会搬过来,急什么,等着就是。
等一个时辰不见人,再等一个时辰,从下半晌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夜里,直到听到外头街上遥遥传来棒子声伴着头陀有节奏的喊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已然起更了也未见南楼月的影儿。
已经让小子去梁府外看了不下十几回,都说不见有人出来,潘复等的心焦,干脆自己去了,到了梁府外远远瞧见看门的凶神恶煞的守在哪儿,哪敢往前靠,连脑袋都往回缩了缩,生怕那些人看见自己,又喊打喊杀。
探头探脑的瞧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梁府大门阖了起来,也不见南楼月出来,潘复忽觉不好,莫非梁府里不让南楼月出来,不能啊,认真说南楼月只是暂时客居梁府,并非梁府中人,便是梁惊鸿这个梁府的主人再霸道,也不能拦着客人出门吧。
更何况,惊鸿兄自来是个和善好脾气的,对下人们也格外宽宥,怎会为难南楼月一个客居之人,却忽想起梁惊鸿如今不再府里,若再的话,自己也不会连大门都进不去,而梁府现如今那些奴才,一个个混账之极,惯会欺上瞒下,定是这些人使坏难为南楼月。
想来以南楼月的手段心思,自然知道怎么化解,或许再等等就出来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大亮,潘复生怕南楼月半夜出来,也没敢回家,就在梁府大门外守了一宿,到第二日也没见着人,心里终是有些慌,忙去后面窄巷去寻哪处狗洞,打算钻进去找南楼月,狗洞倒是找着了,费了吃奶的力气好容易钻了过去,却被人发现了,没等他起身便听见一声大喊抓贼,接着便是一阵乱棍兜头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