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黄泉路,三千万失落魂,阴界的风重来都不曾送来亲人的消息,路上的黄沙也重不曾埋葬路过的野鬼。
忘川河旁,站着三位心思各异,面容古怪的三人。
“你是阴差?”一男子死死掐着手中最后的保命手段,盯着眼前这个黑袍少年。
“眼神不好就别生什么花花心思,很容易将自己玩死”少年开口问道,依旧缓缓向着那个女子走去,丝毫不在意男子愈发凶狠的目光。
“站住,若兄台是为这位女子前来,我们可以做个商议”男子心中盘算,看这少年模样,是奔着这女子来的,如今这情况,吃独食已经不可能,但至少也要分一杯羹。
“来晚了,不好意思”正当男子谋算之际,再抬头,却见那黑袍少年已然站在女子面前,开口说道,看其神色有些不自然。
“哼”却见那女子也未曾言语,只是娇哼一声。
男子神色大变,难不成是一对亡命鸳鸯,来地府相聚,只见其不再犹豫,袖中一道华光飞出,似离弦之箭,卷起阵阵黄沙,直奔氛围怪异的二人,却也不见那少年动作,一张黄色符箓已经被其掐在指尖,瞬间燃起黑炎,化为飞灰,见此场景,男子想也不想,转身飞驰逃窜,回眸之际却见茫茫沙海也不见少年追过来,其终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大恨,观其应对自己斩仙符箓的手段,必是一位已然悟定本名物的五境修士无疑,甚至更高,相传五境修士不渡黄泉路难道是谣传不成,如今反倒让自己遇上。
“王蔼,入畜生道”突然一道法旨响彻整个阴曹,黄泉路上的众鬼皆抬头仰望半空浮现的大道之音,神魂震荡。
奈何桥上的孟婆听着熟悉的声音,微微一笑,不知这个倒霉鬼怎么惹恼了长生,直接被贬入畜生道。
半空之中正逃窜的男子目眦尽裂,直愣愣的杵在半空,一脸不可置信,还未等其回神,黄沙之中突显无数鬼爪,直直将其拖进了轮回,片刻之后,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解气了?”少年随手将捆在女子身上的黑色绳索化为飞灰,掀起了女子的绢帷,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绝色清丽面孔,一双略带俏皮的秋水明眸暗含娇羞,朱唇微抿,稍做怒意。
看的长生心中默念数次静心咒。
“怎么,英雄救美?小女子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女子口中说着调侃之词,自己却先羞红了脸蛋,数朵红晕染得女子更加俏丽。
“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少年无论在阴曹还是阳间,凭借着滚刀肉的性子和数尺厚的脸皮摸爬滚打多年,显有败绩,可自从遇见这个女子,长生却没了办法,沦为砧板鱼肉,任其拿捏。
“哼,色坯”女子再度开口说道,言语间不知怎么多了几分怒意,少年只能陪在一旁苦笑,心中大骂南镇城隍,早晚寻个机会拆了其泥像。
长生与这女子的缘分还要从少年刚刚被任命为第七案功曹开始,当时少年懵懂,依照着老叟的吩咐,到处寻觅一反常态之人与突现盛名的修士,那南镇城隍便见其有趣,告知其一消息,说天元宗近日突现一天资女子,往日中默默无闻,就在宗门大比之际,突然力压一众天骄,成了天元宗圣女,修行界传言,其被一位大能修士夺舍,才有如此成就,还传言其一身鎏云披纱裙摆便是助其压制宿主魂魄的法器,少年便暗中潜入了天元宗,大费一番周章引出了此女子魂魄,还利用一手阴火,烧了人家的裙摆,愣是没查出什么异常,却被仙宗察觉,派出一众弟子长老全力追捕,少年扛着只剩下贴身亵衣的女子魂魄,一口气跑了数百里。后来才从女子的哭诉中得知,其竟然是天元宗宗主晏东渊的女儿,只因身负玄阴之体,未入悟定之前,不可动用修为,以防招引煞气伤其神识,那一身的裙摆却是法器,不过却是压制其体内阴寒之气所用,乃天元宗花了数座灵脉从御灵宗求来的。
当时得知真相的长生像极了一位被捉奸在床的丈夫,只想提裤子跑路,奈何没了那件鎏云披纱裙摆帮助女子压制阴气,其身体不断有寒意溢出,眼见着就要伤及女子魂魄,少年便引出一丝阴火护其心神,顺便驱散了被吸引的浓重煞气,最后不得已又偷偷的利用一只苦苦求来的度芸稥枝暂时镇压住了女子的奇特体质,反而到是歪打正着让女子顺势牵引住了一丝阴气,导致其不用迈入六境凝神便可阴魂出窍,随即二人便做了一个约定,女子不将此事告知其父亲晏东渊,避免一位上三境的大能修士一怒之下引天人老祖降世去地府讨个公道,少年便需要为女子求来五朵冥花,助其完全掌握玄阴体质,长生只能含泪答应了下来,又背着其魂魄,偷偷的返回了天元宗,住其还阳。南镇城隍听闻此事,大呼不妙,其到是小看了长生,竟有如此本事,最后赔了自家的珍宝众生金盂才免了一场金身碎裂的天灾。
“我旁敲侧击的问过父亲,阴曹之中并没有哪位鬼差可手掌道清阴灼,这阴火本是极其克制阴物,修炼之法又十分苛刻,需要以纯阳之物辅之,还要超乎常人的强大阴神,世间仅有道门中那位辈分高的吓人的尘阳子仙师一人可执掌阴火,按年纪身份而言,你肯定不是这位仙师,在阴曹之内,你又可口吐阴旨,就连我父亲都求不来的冥花,你都可以一连赠我两株,不知是小女眼拙还是浅薄,不知这位英雄到底是何方神明?”少女思索片刻,终是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开口询问道,眼中羞涩的神情逐渐褪去,转而十分认真的看着长生,看来今日不给她个满意的答案,她是不会轻易离去的。
“怎么说呢,你若问我是谁,我还真不清楚,毕竟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一个老头捡来的,有记忆开始便已经生活在阴曹之中了,我也从未纠结过自己的由来与过去,只知道自己将来要去做什么便可以了”长生并坐在少女身边,难得的正经神色,看着那一片猩红的花海开口说道,俊美的面容有了几分常人的感触之意。
女子看着一反常态不再浪荡模样的少年,一时间有些不适,那双眸子总是引得女子想去抚平其微蹙的眉角。
“所以在阴曹中,你是身居职差的事吗?”一想起当时少年与其解释着自己是当值才有此行为,并非偷香窃贼的场景,其就羞得捏紧了裙摆,低下头,借着垂落的青丝掩饰着一脸的绯红。
“为一案功曹阴司”长生回到,恢复往常的性子,探头去看那女子羞涩的面庞。
“六案功曹?”女子抬头,正巧四目相对,二人一愣,皆不自觉的偏移了视线,不敢对视,女子更是埋头数起了黄沙。
“咳咳,第七案”少年回到,静心咒默念不止。
“骗人,世人皆知阴曹只有六案功曹,善司的魏老爷,恶司的天师钟馗,查察司的陆先生,阴律司的崔先生,阴曹司城隍老爷,还有就是轮回司的孟婆了,怎么没听说过你?”女子不依不饶,开口问道。
“刚刚成立,还未挂牌上市”少年摸索着下巴,确实自己这一案功曹没什么存在感,世人皆不知,自己虽说不愿让人祭拜,不过有些名头还是好办事的。
“挂牌上市是什么?”女子眉头一皱,少年总是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怪话,其一度觉得是阴曹中的特殊含词。
“额,就是没有面相大众开放”长生解释到,自己时常穿梭现世与古世,到是学了不少新鲜的东西。
“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要抓我呢?”女子不再纠结,在其印象中,阴曹只会索命阳寿将尽之人,自己一悟定修士,远未到寿元枯竭之时,为何会被长生找上了门,还会被其引出了魂魄,险些入了黄泉。
“若是把这世间比作一条长河,阴曹的职能便是让这条河源源不断的流淌下去,旱季之时便多入些水源,防止其干涸,涝季之时便流放些溢出的河水,避免其决堤,那么总有一些存在,意图取走这长河之中最为澄澈之水,以备其用,更有甚者,想要将这条长河的旱涝涨退掌握在自己手中,随意捞取其中精华,将其作为一个豢养气运的自家青池”少年开口解释道,神色有些阴沉,其实长生并不在意这条河的干涸与溢涝,但是阴曹却与其息息相关,若这条长河泛滥,便会直接淹没整个阴曹,在此众人,无一幸免。
“所以你怀疑我也是来干预这条河趋势的?”女子思虑一番,开口回到。
“并非如此,其实我所擒入阴曹的游魂,并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只当做一场机遇,奈何心智不坚,道心不稳的他们,凭借这个机遇爬的再高,走的再远,也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早晚有一天,所做的一切便会沦为他人的嫁衣,到时便会有一场无论心智,权谋,力量皆不对等的纷争在世间展开,碾压大势便不可避免,整个河流的走势也会被其顺势牵引而一发不可收拾”
“可如若在事情发生之前下此定论,便直接抹杀,是否有些不妥?”女子感觉到一丝纰漏,防范于未然是没错,可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没有拿未来的刀杀今日自己这样的道理。
“莫须有吗?其实并不然,其实我更愿意看见有人可以挣脱这个束缚,真正的自在一场,哪怕仍然是我的对立面,我也会很敬佩他,至少是自己的抉择,而我选择让其走上应有道路的那些人,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错过了无数次机会,没有人可以一直的等你成长,那些人也一样”长生指了指天上,讪笑一声。
“知道那时我为什么没有将你直接拉入黄泉吗?”长生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开口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我解释清楚了吗?”其抬起头,与那双桃花眸子对视,见其眼中满是赤诚。
“因为我在你眼中,没有看到一丝被侵染的痕迹,是那样的澄澈,就像世俗中盛夏的夜空,一眼望去,满是荧光璀璨”少年一笑,他见过很多悲欢离合,看到过许多人神鬼怪眼中的故事与倾诉,可却未曾见过一汪清水,可以如此荡漾,又可以如此平和,藏着世间胜过春风的柔情,隐着风花雪月也诉不清的娇媚。
“你像一个书生”女子羞红了脸,也扰了思绪,动了情丝,定了初心。
“为何?”长生自觉自己不像那酸书腐儒。
“我想化为一只狐狸精”民间有本传世佳作便是这样写的,女子自然不敢说出口,在心底默默说着那羞死人的动人情话。
长生挠挠头,不再深究女子心思,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木匣放在女子眼前。
“什么?”女子疑惑的接过木匣,缓缓打开,一股清香瞬间弥漫开来,阵阵金色荧光点缀在了整个沙丘之间。
“天冥茶花”女子神色激动的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巧艳珍宝,开口说道。
“送你一朵小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