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教师公寓的那段时间里,路岑一天来三次,我都烦了。像是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一样,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带不同的零食和小吃以及他妈妈煲的汤,弄的我还有点感谢他们场上那一球,让我整天都能躺着不动。
姨娘也不催我的学习进度了,经此一役,她算是明白身体才是第一位,隔三差五都要来给我做一顿养气补血的东西——就是把红枣黄芪党参等看起来就难吃的东西加上水一锅乱炖,出锅后显得更加难以下咽的这些东西,妄图塞进我的胃里。
一锅两吃,不如让我以头抢地来得实在。
趁着姨娘上班的时间我预备将那一锅不知所谓的东西通通归西,于是端着锅下楼找了个下水道,路上还得避开来回的老师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三指宽的缝隙,正蹲下来作案时,一个少年音在我头顶炸开。
“干哈呢!”
我吓得一失手,连人带锅摊坐在地上,锅子是陶瓷的,跟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飞溅起来的汁水落在我的小腿上,黑溜溜的顺着往下滑。
我抬头,稳住被吓得狂跳的心脏看向身侧,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白皙的小腿和黑色短裤,再仰头时来人已经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谁啊。”我赶紧起身,离他两步远的距离站定。
“我问你干哈呢?”他又开口,睁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问你谁啊。”我重复。
他把头正回来,“我问你干哈呢。”
“我……”
要不是来人抱着篮球,一张汗津津红扑扑的小脸写满了疑问,我还以为遇到傻子了。
“你管我干哈呢。”不知不觉间我被他的口音带跑偏。
“你学我干哈。”他换了语气,下巴一点仰头鼻孔冲着我。
“你口音太魔性了,会传染人可以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太招笑了,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行。”他点头,看向地上的锅,“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干哈的?”
我皱眉,这个人脑子缺根弦吧,怎么问题这么多。我不愿搭理他,端起地上的锅和里面的残余物准备走。
“诶,你这玩意儿是用来杀蟑螂的不?”他又开始发问。
我不理,他却来劲了似的,一句接一句,“最近学校这边老多蟑螂了,黑不溜去贼老大了,我看着都老害怕,呐,就跟你这山药片子似的。”说着还砸砸嘴。
“要是你这玩意儿真能灭了蟑螂,我回去跟我妈说也让她整一锅来。”
我没说话,想着这人还真是个话痨加自来熟。
“你咋不上课啊?你是这学校的不?”他突然开始保安大叔一样查话,说着还看了看表,“你不会逃课了吧,我要告你们班主任!你哪个班的?”
我瞪他一眼,“把嘴给我闭上,小屁孩。”
虽然我一向被当作小学生,虽然对方比我高一截,但嘴皮子上不能输,得占上风。
这一招对付那些脑袋空空四肢发达的男生有奇效,但唯一注意的是说完就赶紧走,不要给对方还嘴的机会。
于是我脚踩轮滑一般快速溜走了,留下那傻子在原地慢慢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