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偷瞄了两眼那颗人头,悻悻而归。
妻子看他臊眉耷眼的,就问道:“出了什么事?听到什么头?”
就在这时,闻风赶来的人群,突然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他们兴高采烈地像赶场一样。
王老五连忙拉着妻子,进了铺子,示意她不要去凑热闹。
人就是奇怪的生物,你越不要她做什么,她偏是好奇,拉都拉不住。
王老五的妻子就是这样的人,平时更少不了与街坊邻居侃大山,家长里短的她可不甘落后。
趁王老五低头看鱼,她一溜烟儿就跑进了人群,往路口走去。
“哇,那是谁啊,真可怜!”
“可怜?说不准是坏人呢!”
“这倒也是!正经人家谁会不得好死呢!”
“不好说不好说!”
……
天慢慢亮起来,借着东边的晨光,那颗脑袋终于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露出了真面目。
那颗头颅不算大,头发花白,束在头顶,成了一个小团。
但是据此已经能看出是个男性。
这小团发髻上拴了一根绳,就是这根绳,把这个脑袋吊在了横杆上。
他脸型瘦削,眼睛大大地睁开,似乎死前看到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塌鼻梁,鼻头也不高,嘴巴张着,下巴短小。
脖颈的切口处血淋淋的,这样远远瞧着,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切的。
在脑袋下方的地上,有一滩血迹,此时已经凝固了。
王老五的妻子被人群挤来挤去,不一会就挤到了最前面。
她仰头看过之后,惊地合不拢嘴,一脸慌张地往回跑。
王老五看到妻子跑来,咧嘴讥讽地笑道:“不让你去非要去,这回看到了,吓坏了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一把抓紧铺子里。
看着自己女人抖抖哗哗的样子,王老五皱眉,“你要说啥,说啥?”
“那个……那……是秦桧?”
她像做贼似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完,连忙捂住了嘴巴。
王老五一愣,随后笑道:“怎么可能,人家虽然下了狱,但也该被皇帝处置,皇帝会偷摸地砍他脑袋,挂到……”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愣住了,“不是皇帝干的,那会是谁?”
夫妻二人躲在铺子里面,相对无言。
原来,这王老五是王继先的远亲,妻子曾往王继先家送过鱼,当时秦桧正在王继先做客,就这样,妻子与秦桧有过一面之缘。
王老五是个木讷人,家中的人际关系都是妻子去张罗。
听说这个远房表哥与秦桧拜了干兄弟,忙不迭地前去巴结,于是,她认得出秦桧。
王老五却是只知其人,不识其面的。
意识到此案不寻常,王老五当即要关店门,这里绝对不能多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挨家挨户盘问。
妻子虽然害怕,但是更担心一车鱼卖不出去,砸在手里。
于是两人拉扯着,在关与不关这事上没个定论。
就在这时,手持长戟和铁尺的衙役们,浩浩荡荡街角转过来,领头的人一身朝服,看起来是个大官儿。
王老五顾不上妻子的拦阻,嘭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两人推搡着离开了铺子,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此时,街上已经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有人已经认出了秦桧的脑袋。
“这不是……秦相吗?”
“他不是在狱中吗?”
“真的是他!”
……
李九云站在人群的正前方,一抬头。正瞧见那颗脑袋,被风吹得摇来晃去,孤苦可怜又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