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王朝(仙野留踪)_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1 / 2)_夕阳王朝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1 / 2)

夕阳王朝 仙野留踪 5591 字 2022-07-03

播州宣慰司地处黔中,北依重庆,西连泸州,山多地狭,丛林遍布,道路难通,是西南夷聚居的地方;此处地遏娄山险关,遥控乌蒙要塞,是巴蜀进出黔中的重要门户。

继先等四人克日出发,好在播州离重庆不远,几日功夫便能赶到。丁依卿之前打听到冉氏兄弟隐居在仁怀堡风溪河边,风溪河两岸山高谷深,竹林连天,赤岩丹壁上到处瀑布横飞,溪水纵横,落叶覆道,举步难行。

这日,继先四人正在竹林中行走,但见远近皆无人烟,唯有鸟鸣声,林中溪水涓涓流淌,丁依卿在前面开路。

徐朝义道:“荒山野岭的,连个人影也不见,路都没有,他们怎么会住在这地方?三弟,你是不是找错路了?”

丁依卿宽慰道:“二哥别急,应该不会走错路,昨日我们在镇上问了的,就是往这里来的,再往前走走看,说不定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前面走来一个老伯,继先叫道:“快看,那里有个人,我们去问问他。”

徐朝义警惕道:“走了半日也没见有人家,怎么平白在这里冒出一个,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满溪春打趣道:“二哥多心惯了,咱们四个还怕他一个不成?”

那老者走近过来,背着一个箩筐,手拄竹棍,见到继先四人,先是一惊,而后微笑道:“你们哪里来的,怎么来到这里?”。

继先上前道:“老伯,你从哪里来?”

老伯笑道:“从谷里面过来,回家去,你们是干什么的?”

丁依卿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老伯一听找人,迟疑一下道:“来这里找人?哈哈哈哈,你们走错路了吧?这谷中二十几里皆无人烟。”

徐朝义苦笑着脸,“得了,这下子可怎么办?”

继先见老伯神色不对,猜测他可能有意隐瞒,便试探道:“既然这里没人烟,老伯来这里做什么?”

老伯吞吞吐吐,“反正这里面没有人,你们找也是白找。”说着便要走。

丁依卿拉住他,“老伯,我们从重庆特地赶来,真的有要事,恳请你给我们指个路。”

老伯犹豫道:“可是…可是他们不想见外人。”

满溪春问道:“你知道我们要找谁?”

老伯道:“谷里面就住着他们两个,不是找他们还能找谁?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年请他们出山的人都来了好几批了,全被拒绝了,我看你们去也是白去。”

继先道:“这就不用老人家担心了,我们自有办法。”

老伯问道:“你们真能请动他们?”

继先笑道:“当然!”

老伯又担忧道:“要是他们走了,大家生病就没人医治了,我们这山窝里没人懂医术,生了病就请巫师,病也不见好,六年前来了这两位先生,他们给乡亲们免费治病,他们可是我们的药王神啊。”

丁依卿道:“你说的这二人是叫冉璞和冉琎吧?”

老伯叹道:“正是他们,他们本来在镇上住,自从前年重庆府来人过请他们,后来又有播州宣慰司的人来过,对了,连泸州也来过人,可是他们都不愿出山,因害怕再有人来打扰,索性就搬进了这深谷里。这不,现在我们要是看病就得到谷中来找他们,我这是来给我孙子求些草药呢。”

继先道:“看来他们是等候贤主,待价而沽呀!”

老伯道:“什么贤主不贤主的,我也不懂。你们不是从重庆过来的吗?我听说这几年北边太平了些,说重庆来了个能干的大将军。”

丁依卿笑道:“你说的没错,这个能干的大将军叫余玠,正是他让我们来请他们的。你放心老伯,我让他们把医术传给你们,不会让你们生病没人医治的。”

老伯兴奋道:“那就太好了!”然后指着路,“你看!从这里沿着溪水向前再走四里路,然后向西,过了石桥,再向右转个弯,就能找到他们了。”

丁依卿道:“多谢老伯。”

老伯又道:“这里的路都被竹叶埋了,很少有人来,很难找,你们要是看不到路,就沿着拴有草绳的桫椤方向走就行了,那是我做的记号。”

众人谢过老伯上路。

继先四人沿着老伯指的方向,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便过了石桥向右转,不多时,但见几间简陋的茅草竹屋卧于林中,门前或许多日无人打扫,枯叶堆积。屋门半掩着,里面隐约传出捣药的声音。

丁依卿隔着门缝向里瞅,只见一人正坐桌旁独奕,另一人在侧室伏案捣药。丁依卿笑着轻轻敲了几下门,未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进去,“二位师兄让我好找!”

独奕的那人闻声抬头,吃了一惊,手中的棋子落在地上,“师弟?”

捣药的忙转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丁依卿笑道:“二位师兄倒是寻得个好地方,让我好找呀!”

独奕的见门外站着继先等人,连忙问丁依卿:“他们是同你一块来的?快进来坐!二弟,给几位客人倒水。”

这独奕的是大先生冉璞,捣药的是二先生冉琎。

众人坐下,冉璞道:“你们从哪里来?”

丁依卿道:“从重庆过来,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李继先,徐朝义,满溪春。”

冉璞道:“各位一路辛苦了!”

继先等人道:“大先生客气了。”

丁依卿道:“二位师兄怎么来到播州了?你们有师父他老人家的消息吗?”

冉璞长叹道:“成都府失陷后,我们就与你、师父分开了,后来到了泸州想做州府幕僚,可是泸州知府是个庸才,又刚愎自用,我们待了不到一月又去了重庆,结果也是一样,于是干脆辞了差使来到这里。”

冉琎给大家倒上水,“各位别见怪,这里山荒地僻,没有茶水,就喝点白水解解渴吧。”

众人一一接过茶。

冉琎又道:“师弟怎么跑到重庆去了?”

丁依卿道:“成都失陷后,我躲到灌江,后来被徐朝忠和徐朝义二位大哥所救,之后又结识了吕星宇、杨豫辉和满溪春,我们六人一起惩奸除恶,游走四方,后来被余大人看中,便一起留在重庆为余大人效力。”

冉璞问道:“哪个余大人?”

丁依卿道:“就是现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兼兵部侍郎余玠。”

冉琎冷语道:“好大的派头,在朝廷的靠山不小吧?他有什么本事?”

继先见冉琎似乎不待见余玠,便解释道:“他是个好官。”

冉琎放下茶壶,冷笑道:“冉某见的好官多了,比如那放了关口的,弃了城池的,还有搜刮百姓的。”

徐朝义听得有些窝火,愤愤不平道:“你怎么能把他们和余大人相提并论?”

丁依卿忙解围道:“二师兄怕是在山里待久了,外面的事情早已不同往日。你还不了解我,若余玠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岂会追随他?自余大人来重庆后,除贪官,减赋税,察民情,招贤能,修军备,与蒙古大小数十战,十战九胜,收复大片失地,蜀中百姓无人不爱戴于他。”

冉璞道:“你说的我们也有所耳闻,但他能否善始善终就不得而知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借着四川军功的幌子换取来日升迁的本钱?”

满溪春笑道:“大先生多虑了,余大人一心为民,绝不是这样的人。”

冉璞沉默片刻,瞅着丁依卿道:“师弟此来是受余玠之托?”

丁依卿道:“当然。”

冉璞又道:“他让你找我们何事?”

继先道:“要请二位先生出山,前去重庆帮他治蜀。”

冉璞笑道:“山野小民,粗识文墨,何敢谈治蜀?”

丁依卿劝道:“师兄就别推辞了,你们若不出山,这一身大才岂不白白浪费了?”

冉琎假意推脱道:“怎么会?为这里的百姓治病,不正是用得其所吗?”

丁依卿激动道:“师兄,放着全川数百万百姓而不救,却躲在这里救几个病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冉琎见丁依卿生气,故意笑道:“谁说我们是英雄好汉了?”

丁依卿更加激动,“师父当年是怎么教我们的,你们都忘了吗?你们学兵法到底何用?国家有难,百姓受到外族欺辱,但凡是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你们竟躲在山里不出来?”

冉氏二人并非不想出山,他们心中的拳拳报国之心并不亚于丁依卿等人,只是他们不了解余玠,害怕投错主人,既误了一身才学也误了百姓,与其那样,还不如待在这里再观形势。眼见丁依卿如此激动,便知余玠必是少有的大才,不然绝不会让丁依卿如此死心塌地忠心于他,于是心中便有所动。

冉璞道:“师弟切莫生气,若我们真要想隐藏,只怕你是永远也找不到我们,我们是怕了那些庸官、贪官了。”

冉琎道:“是啊,并非只有师弟心存报国之志,我们何尝不是?”

继先劝道:“二位先生大可放心,我大哥是名闻天下的英雄,他是赤胆忠心的好官。”

满溪春也劝道:“二位先生隐居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贤主,若错失余大人,只怕你们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冉璞和冉琎商量一番,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会会余玠。”

丁依卿兴奋道:“师兄出山,川中百姓有救了。”

临行前,冉璞、冉琎将医书整理好,留给镇上的百姓,又把医术传给他们作长久之计。

继先等人请回冉氏兄弟后,不日转回重庆。余玠听说听说二人到来,吩咐张实以上宾之礼迎接。这日,余玠率众人在州府门外早早恭候,一见冉氏兄弟,便作了个长揖,喜道:“早闻二位先生大名,只恨无处拜访,今日有幸请二位出山,实乃两川百姓之福。”

冉璞带冉琎回拜,道:“山中野人,徒有空名,言过其实了!”

余玠道:“二位先生莫要谦虚,你们虽隐居山野,可名声却传遍重庆,你们出山,也是百姓所望。二位先生府中请!”

进府后,余玠让冉氏兄弟坐在上位,又恭敬长揖,二人忙起身扶起,“不敢不敢!”。

王惟忠上前道:“大人礼节过重,让二位先生受惊了,还是先坐下慢慢说话。”

余玠这才坐回堂上,“二位先生肯来重庆,余某不胜感激,正有大计欲向二位求教,万望不吝赐教。”

冉璞道:“不知大人欲求何策?”

余玠目光深沉道:“求保蜀安民之计。”

继先接过话,“大哥,二位先生刚到重庆,尚不熟悉情况,不如过几日再垂询。”

余玠忙道:“对对对,二位先生路途奔波,先休息几日,改日再谈此事。”

冉璞摇摇手,“无妨,来重庆的路上我们已大致了解过重庆这几年的军民政务了,现在军务紧急,耽误不得,还请余大人再细细将来。”

余玠道:“自我入蜀以来,弃成都府治,将兴元和金州的治所南迁,严守各路关口,又击退涪州和开州蒙古军。前不久,董槐也收复了夔州,兴元都统王坚和利州路安抚使王惟忠多次重创敌军,蒙古军已不敢大规模进犯蜀地;但蜀地尚有十余州在蒙古手中,蒙古派汪德臣坐镇东川行军大营,随时虎视眈眈。”

冉璞点点头道:“兴元府临近前线,早该南迁,成都不是防守的重点,只要守住四方关口就行。朝廷和蒙古方面呢?”

余玠道:“朝廷那边说不好,主和派也有相当力量,我已经很久没回朝了,对朝中之事捉摸不透,不过现在朝中主要力量还是主战的。蒙古那边新大汗刚即位,内政不稳。”

冉璞道:“朝廷向来是战战和和,难有长久国策。眼下须趁蒙古内政不稳之机赶紧修整战备,朝廷的赋税三四成来自四川,蒙古一直虎视眈眈,我们要做长久防守的准备。”

继先道:“川峡四路太大,若全部点将镇守,不但没有这么多良将,而且分散兵力,难以形成有效防御,应该选择关键据点做重点防御才行。”

冉琎道:“正是,蒙古善于攻城略地,我们的城池多建在平坦开阔处,极易攻破,所以应该把那些不利于防守的城池都弃了。”

王惟忠忧虑道:“若都弃了,军队驻守哪里?”

冉琎道:“各位想想,蒙古连番进攻四川,虽攻城却不据守,这是为何?蒙古深知大宋近三成的财政要靠四川赋税来支撑,他们无法一口吞掉这里,便屡屡兴兵屠戮百姓,破坏城池庄稼,以让四川经济凋敝,从而折损朝廷财源,拖垮大宋,然后再攻打我们,这是他们的扰民疲军之策。”

继先点头道:“二先生说得对,蒙古不断派兵马骚扰我们,就是要把我们拖垮后,再回过来攻打。”

余玠道:“如此怎么应对?”

冉璞思忖道:“放弃旧城,选择险要处筑城,建立据点,连点为线,如此可保蜀地长久。”

徐朝忠问道:“放弃哪些?”

冉璞摇头道:“只将那些有战略意义的地方放弃,然后重新筑城。”

余玠深吸一口气道:“这要耗费不少财力和民力呀。”

冉璞道:“我已替大人想好财源,潼川府盐井…”

冉璞还未说完,余玠连忙止住,“不可不可,我朝禁止地方插手盐务,盐井是朝廷直接管理,决不能打盐税的主意。”

冉璞笑道:“余大人多虑了,盐井虽为官营,但自水路断绝后,朝廷官船已经无法入川,盐井几近荒废,当地盐枭恶霸趁机偷产私盐,抬高盐价,而外盐又进不了这里,百姓深受其害。余大人若能收回盐井,转为州府自营,然后向皇上奏明利害。皇上既然委你全川军民政务,自会同意。”

冉琎接着道:“有了盐井,我们可以在川中各州设立盐官,盐官再将盐转给官商,平价售给百姓,我们就从中收取利税,这样百姓和州府都受益。”

继先喜道:“有了盐税这笔大款,自然不愁修城钱款。”

冉璞又道:“至于修城的人,这更好办,蒙古屡屡攻城,百姓流离失所,官府可以发出公告,募集各州县灾民来修城,分发工钱,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四处流浪和忍饥挨饿了,肯定会源源不断报名来修城。”

余玠喜不自胜,“哎呀!我正为各地灾民的事而烦心,你又解了我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