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平静地应了一声“是”,等江启年咬着牙走远,他便命人将原来在正院伺候的丫头婆子全部拘了起来,又安排了新的人手守在正院内外。
风雪中的江启年满脸沧桑,许多年,他都没有过这样心力憔悴的感觉了。
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江庭雪被宫里的人送回来了,江启年就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往旧宅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雪骤急。
去旧宅的小路旁边有片竹林,江幼薇在这里等了很久,整个人已经冻得面色乌青。
跟在江幼薇身边的钱嬷嬷也是冻得涕泪横流,但还是低声嘱咐江幼薇说:
“二姑娘,成败在此一举,等会儿见了老爷,您一定要豁出去才行。”
江幼薇打着哆嗦点头,想了想又恶狠狠地更咽道:
“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一定要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这句话,钱嬷嬷没有应声,只偷偷地看了一眼江幼薇之后就垂下了头。
她也曾认为大姑娘不过是在乡野里长大的,又不得老爷欢心,收拾掉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自从大姑娘回来,夫人和二姑娘做的事情竟是连一件顺利的也没有。
今天更是这样,竟然在太后的寿宴上闹得满城皆知,就算能让老爷回心转意又能怎么样?毕竟这名声可是已经坏了的。
想到自己两个主子的处境,钱嬷嬷此刻的沮丧心情其实并不比江启年少。
白兰跌跌撞撞地飞奔着跑过来说:
“二姑娘,老爷过来了,过来了。”
江幼薇挣扎了一下想往前走,可冻得太久了,她刚一抬脚就摔在了地上。
钱嬷嬷和白兰赶紧去扶江幼薇,主仆三人边哭边往旧宅走去。
江启年没带下人,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到连接旧宅的月亮门时,就看到江幼薇主仆三人正相拥着坐在湿地上哭泣。
“嬷嬷,我一定要去求见大姐姐,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大姐姐不生气了,父亲才会原谅我的。”
“二姑娘,老奴已经去问过了,大姑娘这会儿谁也不见,咱们再等等吧!”
江幼薇听了钱嬷嬷的话,就更伤心地哭起来,风雪中的主仆三人看起来愈发可怜。
江启年难受地停住了脚步,他这会儿是恨极了黎夫人,可要说他对江庭雪没有丝毫怨言,那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没有在火灾中出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悄悄地回来告诉他,难道他不会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主持公道吗?
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样人尽皆知的地步,连陛下、太后和长公主都牵涉其中?
家丑外扬,他以后肯定要被同僚们指指点点地笑话。
想到这里,江启年就对二女儿又多了几分心疼。
就算真是妻子指使人去害大女儿的,那也是黎家人在背后帮着谋划,二女儿温柔善良,怎么也不可能牵涉到这么恶毒的事情中。
江启年从竹林后转了出来对钱嬷嬷说:
“天寒地冻,带着主子在这里受寒,我看你们都是不想活了。”
钱嬷嬷和白兰吓得忙跪下磕头,江幼薇挣扎着扑到江启年怀里大哭起来:
“父亲,不怪嬷嬷她们,是我想去求见大姐姐,可腿疼得走不了路,所以才让她们来搀扶我。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下人们都说大姐姐这次一定会要了母亲的命?真的不关母亲的事情,是我没弹好琴,是我神思恍惚在太后的宴会对大姐姐出言不逊。
都是我的错,求您让大姐姐见见我,我不想让母亲死的,二弟又病得厉害了,没了母亲我们可怎么活?”
自幼抱着长大的女儿哭得声嘶力竭,江启年心疼不已,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安慰江幼薇,江幼薇已经哭得昏死过去。
江启年气得跺脚,大声命令钱嬷嬷和白兰赶紧把江幼薇带回去休息,他也没了去旧宅看望江庭雪的心思,哼了一声后背手往外院的书房去了。
九儿一直躲在旧宅那边的月亮门后,她把门这边的好戏全程听了个清清楚楚,等伸头出来看到江启年已经走远了,九儿便飞快地朝着芙蓉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