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有些荒凉的意味,然而实际上这一片领地却是五大领地中最为山青水秀的地方,而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这里长年四季温暖,别说雪,就连雨水都是极少下的。只有春夏,不见秋冬。
于是当青跃镇上下起沥沥细雨时,街上的人第一反应不是躲进房屋里,而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抬头仰望上空,表情略带惊奇地伸出手去感触小雨滴落在手心里的那般轻微撞击感。
凤汐推开了二楼房间的窗户,也是有些惊奇的看着门外那绵绵的雨丝,似乎这也是她见到的第一场雨呢。
“这东荒的确少有下雨的时候,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
凤汐回头,只见蓝望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笑吟吟的望着她。休息了一两个时辰后的蓝望之恢复了大部分精神,原本有些不羁的眉目间此时满是温润之色,俊秀的脸庞将这因为下雨而显得有些昏暗下来的房间都照亮了几分。
凤汐也是愣了片刻,随即有些尴尬的反应过来,说道:
“如此倒是更加不便赶路了,肖泉的伤势怕是淋不得雨。”
蓝望之闻言也皱了皱眉头道:
“两个时辰前我发出了家族信号,百里内若有蓝家之人看见,必会赶到此处,只是不知能否来得及......”
说罢,他也站到了窗前,望着突然变得灰蒙蒙的天色,眼中也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咚咚咚......”
短小、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在楼下响起,凤汐和蓝望之几乎是立刻同时转身,神情戒备。
客栈大厅里,那老板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站在柜台旁,客栈的大门至开始下雨后便被他直接关上了,似乎是极其的讨厌下雨天。听见先前的敲门声,身躯连动也没动一下,眼睛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总之是毫无开门的打算。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的用力,似是门外之人也没有什么耐心了。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这老旧的客栈门轰然倒塌,冷风夹着细雨,以及浓重的血腥味,一下都飘了进来。
“给脸不要脸是吧!就这破门能挡得住我一掌?咳咳......”
门外之人一进来便破声大骂,骂到一半却猛烈地咳了起来,看模样像是受了不轻的伤势。于是他停了下来粗喘了两口气,随后就径直走到大厅中间的桌子旁坐下,将脸上蒙面的黑布猛地一扯,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脸上充满了阴冷,凶狠之色,只见他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面前的碗里倒,一口饮尽之后,这才转过头看向柜台的方向。
二楼,透过窄窄门缝看出去的两人心下一沉,楼下那人,正是那追杀了他们一路的那蒙面黑衣人!
只是此时那人一身的狼狈,还有不轻的伤势又是从何而来?
两人努力的收敛着自身灵力,连呼吸都放的极轻极轻,努力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黑衣人开口说话了,却是对着那自从他破门而入后就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的客栈老板而问。
无数次在刀尖上舔过血的他,很快便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紫色的弯刀直接祭了出来,遥遥指着那仍旧低着头的人冷冷说道:
“你,到底是谁?”
门外的雨下的更大更急了些,有几滴冰冷的雨顺着风飘了进来,无声落在了客栈老板的脸上,他的眼睑突然猛地一颤,像是才被惊醒一般,缓缓抬起了头。
“呵呵……紫月弯刀,果然是你么……”
黑衣人的瞳孔微微一缩,直直盯着渐渐抬起头来的客栈老板。
“原本我立过誓此生再不踏入北墟地界,下半辈子便在此处荒度,血仇无法再报……”
“谁知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么?哈哈哈……”
客栈老板突然抬头大笑起来,但声音里却丝毫听不出愉快,反而是浓浓的悲凉之感迎面而来。
黑衣人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道:
“你……是沈伯贤?”
“哈哈哈……赵子枭!!倒是难为你还把这三个字记得如此清楚?原以为你会早就忘了我这个故人……以及你背上的那条人命!”
沈伯贤说完,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清泪,情绪平静了下来,一步步的走向赵子枭,周身的气势随着灵力的泄出而逐步上涨,仍谁也不会相信此时模样的他会只是一家普通客栈的老板。
“六阶大灵师……你怎么会?怎么可能!?”
赵子枭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一脸不可置信,语无伦次的呐呐问道。
沈伯贤没有再回答,只是缓慢的走了过来,饶是如此,也给了赵子枭莫大的压力。
赵子枭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肉眼可见地溢出了冷汗,却仍是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这么多年里,我为了提高修为付出了那么多!你这个被赶出家族的弃子,永远都不可能比我强!你只配永远的被我踩在脚底!”
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拿着弯刀的手都忍不住地颤抖着。
“嗡!”
一把白中泛红的长剑带着杀意毫不留情的砍了下来,沈伯贤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祭出本命灵器,没有半点花哨地直接出招了。
赵子枭连忙举起弯刀抵抗,灵气毫无保留的通过双手倾注在紫色弯刀上,即便如此,弯刀也一点一点的被长剑压了下来,连带赵子枭的身体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陈旧的木制地板承受不了如此重量,顷刻间便破碎开来,木屑横飞,竟是被生生的踩出了两个大坑,陷住了赵子枭的双脚。
反观沈伯贤,却是面色不改,连灵气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那直接将赵子枭压制到动弹不得的只是随意划出的一剑而已,说不出的风轻云淡。
赵子枭此时也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死亡的恐惧从脚底袭上了头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顶着上方的巨大压力,面色涨红的吼道:
“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吗!是她自己扑到我刀上的!我当时没想要杀她!”
沈伯贤神情一怔,依稀还看得出几分风华却布满沧桑的脸上出现浓厚的痛苦之色,陷入了尘封了很多,很多年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