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衣原想回答“无所谓”,可侧眼瞧见秦朗脸上是百般的认真,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应他,“嗯,不急。”
马车从长安巷出发到牢狱时花了半个多时辰,这回程时没有马车可谓是遥遥望不见尽头了。
刚出发时,顾南衣还饶有兴致地牵着秦朗的手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倒着路线走回去;可等拐过第五次拐角时,她那不堪一击的体力便落到了低谷,迈步的速度更是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秦朗配合地放慢脚步,虽然心中明了顾南衣肯定是体力不支了,嘴上却一个字也没说。
第六次拐弯后,顾南衣终于停了下来,她扭头道,“我走不动了,眼看回去还要走上小半个汴京城,不如还是找辆马车来吧。”
秦朗道,“走的是绕城的小路,想找到租赁马车的地方,也还要再走一两刻钟。”
顾南衣哪里还走得了一两刻钟,她蹙眉道,“那就”
“我背你回去。”秦朗道。
顾南衣眼睛一亮,但又很快了然,“你想干什么”
“回去就喝药。”
顾南衣“”她倏地甩开秦朗的手,细细地观察两人所在的位置,道,“此处离张武家挺近,不如去问他家借一辆马车,他想必不会介意的。”
秦朗伸手就把顾南衣拽了回来。
顾南衣还没来得及反抗,秦朗单手就捞着她的腰肢将她像是个孩子似的提溜了起来,“我这样提你回去,还是我背你回去”
这和强买强卖实在也没什么分别了,顾南衣无言以对半晌,细腰被秦朗手臂勒得难受,到底还是选了不吃苦的那条路,“背我。”
秦朗遂将顾南衣放下来,背对着她稍稍弯了膝盖。
顾南衣无奈地跳到秦朗背上,被年轻人有力的双手稳稳托住往前行去,不由得扶着他的肩膀道,“你说只有我一个老师,但这可不是我教你的。”
“你看的话本里有不少。”秦朗道。
“没有这样的。”顾南衣肯定道,“我忘的是从前的事情,不是认识你之后的。”
“那就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从别人那里学”秦朗面不改色,“婴儿落地便知道怎么吃奶,从来不用人教。”
顾南衣“”她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秦朗的脑门,“这诡辩的功夫学得挺到家。”
秦朗顺着她手指的力道偏了一下头,没做反驳。
到底被人背着走是不用费力也不觉得哪儿哪儿疼的,顾南衣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自在了片刻便淡定下来。
毕竟比起被夹在腋下跟绑架那姿势来说,还是趴在别人背上不吃苦一些。
不对。
昏昏欲睡的顾南衣倏地睁开了眼。
苦头等回到长安巷还是要吃的,还是苦得叫她每天都忍不住掉眼泪的那种。
可贼船都上了,顾南衣也不好再跳下去,只好恹恹地趴在秦朗背上希望这路能再长一点儿,苦药入口的时候能晚一点儿到来。
“楼苍到底做了什么”秦朗突地问道,“他骗了你什么”
正在看夕阳风光的顾南衣被唤回了神来,她无所谓地道,“倒也不算骗了我我死前重病的消息瞒了任何人,但有一句传言是瞒不住的。”
“你和薛振只能活一个人。”秦朗道。
“对,”顾南衣停了片刻,像是回忆了什么后,才接着往下道,“在我明令禁止后,楼苍背着我去刺杀了陛下,险些便得手了。”
“”
秦朗没有答话,他轻轻将顾南衣往上托了托,继续往长安巷的方向走去。
“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为了救我,情有可原你和他的性格多少有些相似。”顾南衣笑道,“所以我刚才明令禁止你去做一样的事情。”
秦朗低声道,“楼苍本应该做得更好。”
他如果真要做顾南衣明令禁止的事情,不会让顾南衣发现,也会做得不留后患。
杀了薛振并不能治本,楼苍本应该做得更高明一点。
“那陛下便真死了,庆朝没有第二适合称帝的人选,我连死都不敢死。”顾南衣无奈道,“你不要学他,我头疼得紧,训斥完他一顿后他就离开了汴京,那是我死前最后一次和他碰面。”
秦朗沉默片刻,重复道,“我不会做和楼苍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