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们地无一垄、房无一间,现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又欠下几十两的外债,出了这府门别说想做个体面的下人
,就怕是连乞丐都不如。
再则,常顺对主不忠这事传嚷出去,他们一家五口的名声可就都没了,如若想再找东家,除非做那种有一日没一日的短工。
可短工工钱少得可怜,活又难做,又不供吃住……他们一家往后可怎么活呀!
常顺老婆是个精明的,嚎天呛地的哭了一通,就直接跑到堂屋外面去跪着,见了大丫头抱大丫头,见了柳妈就去抱柳妈。
不但没得到同情,反而被几个大丫头拉扯着往外送,以往只用鼻尖儿看人的她也没结下什么好名声,如今落了难,倒也成了墙
倒万人推的局面。
怎奈常顺家的根本不顾什么脸面,居然就在外面廊下要死要活。
柳妈到底心善,见不得人如此这般,才顺情说了一句好话,便就被她反手拉住,死活不松手了。
“柳妈妈,您就看在你我同乡的份儿上,去跟大娘子说句话,不求别的,我们家三儿才八岁,这一但出去了,他怕是就活不成了
!”
灾难年头,边疆不稳,谁又能说得准呢。
大娘子前几日不就在城外遇到了兵乱。
柳妈拧眉,握着帕子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叹了几回气,这才压低了声劝慰,“常顺家的,你手上的绣活儿倒是得了大娘子的眼
,你先回去,我这就进去给你说说。”
常顺家的得了柳妈的应承,当即就抹了眼泪,就地跪下想磕头,柳妈又安抚了几句,也没有说下什么打包票的话,便把让她先
回去了。
常顺家的出了回廊,出了探花门还不是心思,转念又一想便直接朝着前院常胜那边去了。
春寒虽弱,堂屋里间下了太阳就燃起了火盆。几点火星哔啵着,柳妈伺候着路兴又吃了甜汤,这才走到软榻前。
简心本想着今天去药铺子里瞧瞧,即便做生意的事她一窍不通,可怎么也得先敲山震虎,不能让他们胡来。
可偏巧又闹这么一出儿。
靠在软榻的金丝迎枕上,简心微闭着眼睛正在小憩。
两个人在外面廊下的对话,她听得清楚。
留下常顺家的不是问题,只是她若心软,怕是以后会生出更大的麻烦。
柳妈虽心软,却是个明眼的,上前叫了声大娘子,见简心一脸的疲惫,并没有回应,便就又把话噎了回去。
常顺一家还是离开了路府,临走是连铺盖都没让他们拿。
不过常顺家的倒是脸面上好看了许多,常顺也少了些先前的慌乱,只说外面有朋友接济。
几个府里的老人儿都心知肚明,常大管家的私宅和私产也不少,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也不可能亏待了他的亲侄子。
晚饭后,路辰去河边打了两捆柳条回来,倒在西厢廊下支起了架势,像是要干什么。
路兴这两天恢复得快,也能在院子里走走,见路辰正在编什么东西就凑过去看热闹。
四少爷凑过去,自然就引来了几个下人也围了上去。
“辰小子莫不是还有些手艺?”
程先生举着个大烟袋也做到了廊下,笑眯眯地看他。
不消两盏茶的工夫,一个不大的小笸箩就编成了。引得几个大丫头远远地看着,那么一个憨实又敦厚的小子,黑红的脸上似有
笑意,可他拧起的眉头上似又承载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点深沉。
姑娘丫头们的心中多了些艳羡之意。
这等能干的好儿郎哪个不中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