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鹤虽然不懂他嘱咐什么,但不妨碍他瞎答应:“我知道,你们去吧。”
愁永昼起身之后,每一个药王谷修士在离开之前,都朝着玄微仙君的身影行了一礼,默然无语,气氛凝重。
秦钧所开辟的道路并不宽,他们行出遗府之时,两侧恶鬼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却因宗主就在一旁,怎么也不敢下口。
众人离去,四周倏忽静寂。
江应鹤立在原地,手中的忘尘剑被他收入道体之中,压下了剑身的铮鸣响动。
他叹了口气,道:“宗主,你何必……”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就被秦钧制止了。那只原本覆盖着江应鹤手背的手,转移到指缝间回扣住,握得很紧。
秦钧从后方环抱住他,下颔抵在江应鹤的肩上,埋在他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哑得不像话。
“别这么叫……”他的尾音拖出些微气音,“像以前一样唤我,好吗?”
江应鹤被他握着手,顺便揽着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无奈地偏过头,问道:“你们邪修,就这么喜欢戏弄别人么?连拆穿之后都不肯放弃。”
秦钧并未回答,甚至还握得更紧了一些,江应鹤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微末余温。
“师尊,”他继续道,“叫钧儿,好不好?”
虽然这只是疑问句,但语句末尾却散发出一股近乎疯狂的偏执气息。江应鹤心里莫名地响起预警,十分能屈能伸地道:“好……钧儿。”
身边的人的气息一下子就安全了很多,江应鹤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忽地听到秦钧的低声询问。
“你方才……是不是很伤心?”
江应鹤叹了口气,道:“是啊,快要气死我了……松手。”
他可是差一点就要把自己气哭了。
江应鹤挣了一下手指,过了片刻,秦钧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看到江应鹤转过身,墨眸平静地注视过来。
他慢慢地审视过秦钧的周身上下,随后道:“……我曾当面钦佩你,这一点,到如今也是一样。是我先入为主,才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原来我钦佩的鬼宗之主,就在我的面前。”
“师尊……”
江应鹤没有阻止他继续叫下去,而是揉了揉眉心,道:“既然不对我下手,那就是对正道仙门有所觊觎了?那你所倾慕的同门女修,到底是真是假?是否确有其人?”
秦钧定定地看着他,凑近了一些,回答道:“确有心慕之人。至于正道仙门……如果师尊要保护,钧儿便不会动一分一毫。”
江应鹤怎么可能轻信他这种鬼话,反问道:“那你留我做什么?”
秦钧盯着他的眼眸,字句郑重地道:“回幽冥界,与我合藉。”
合……合藉?
江应鹤彻底愣住了,他迟钝了一下,才在脑海里搜索到合藉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只有道侣之间才会合藉双.修。他脑子里不知道是怎么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以为秦钧的师徒把戏意外拆穿后,还要跟他再扮演一次道侣。
“你、你……”江应鹤顿了一下,才略带生气地道,“那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怎么办?”
秦钧:“我不喜欢女……”
“原来你的仰慕喜爱,不过是嘴上说说,是一时的玩笑?”江应鹤实在没绷住自己,听到“不喜欢”三个字就截断了对方的话,压着声又骂了一句:“海王……渣男!”
秦钧:“……海王,是什么?”
————
李还寒赶到这里时,原本完好无缺的剑仙遗府,坍塌破碎,四处混乱,不停翻涌着鬼气。
他一身玄衣,衣摆被冷风撩起,血眸中一片阴翳地扫视现场,将手中的寂灭剑握得骤然震颤,红光刺目。
找不到、没有踪迹、只剩下森森鬼气四散而开……
来迟一步。
李还寒对秦钧的人品一点信心都没有,不知道那个狗东西把师尊带到了哪里。就在此刻,原本寂静的遗府上方,忽地传来一阵悠扬笛声。
李还寒猛然抬眸,看到一身绯红的美貌少年坐在上方的参天古木之上,红衣宛如日光倾照下来时染透云层的残霞。
长夜停下笛声,感觉对方的视线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微笑道:“好久不见,李师兄。”
李还寒没有应声。
“秦师兄……应该是把师尊带去幽冥界了吧?”长夜抚摸着手中的碧绿长笛,“我来时,恰好见到万鬼返回幽冥界,只是可惜,我现在打不过秦师兄。”
他将笛子在手心敲了敲,见到李还寒冷冷地瞥他一眼,随后立刻化为遁光,赶往幽冥界。
长夜望着他离去,眸光隐隐发亮,看不出脑海里具体在想些什么,连他唇边扬起的弧度都带着一分虚假。
他探出手,抚摸了一下腰间的软剑,自言自语道:“……师尊他呢,只会喜欢我,我是最乖巧的那个。”
风过无声。长夜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
“小云师叔,对不起啦。”
他抚过笛孔,坐在古木上远望天际。
而在另一边,陪同长夜一起回蓬莱的云不休悠悠醒来,原本坐在面前陪他喝酒的红衣少年毫无踪影。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随后就看到一个穿着毛皮长外袍、身材高大的妖族走了过来,头上顶着一对鲜明的虎耳,凑过来闻了闻他,身上透露出一股元神期妖修的气息。
云不休:“……”
云不休不敢动。
随后,他听到对方粗犷低沉的嗓音。
“你完了,你师侄把你嫁给我了。”
云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