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身份还需再查,这一时三时刻之间是查不出来的,但这殿试结果在即,就冲着这一丝可能性,再加上陆昭的文章的确有几分水平,平康帝二话不说的便点了陆昭为头名。
虽说有些大臣们觉得陆昭的策论过于偏向商人,有违大晋朝以农为本的立国政策,不过平康帝这倔强劲一犯,谁能拗的过平康帝,再加上三皇子也帮腔着,最后陆昭还是顺顺利利的得了一甲的头名状元。
大晋沿袭前朝旧法,一甲前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
状元一般会直接授予翰林院从六品修撰,而榜眼、探花被授予翰林院正七品编修。其余第二、第三甲优秀者,则是会选为翰林院庶吉士。
按说陆昭既是状元,本该进入翰林院中,但平康帝这一次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直接将陆昭点入工部,而且还是工部屯田司员外郎,一口气升到了从五品,整整升了二级,也是大晋朝中的第一人了。
除了三皇子等明白之人,大伙瞧着这事,忍不住面面相觑,着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官场上素来有一句‘非翰林不入内阁’,好好的一个状元郎竟然跳过了翰林这一步,岂不是阻了他的前程?
可要说圣上厌弃陆昭,又着实不像,一般状元得在翰林熬上三年,方能再进一步,甚至熬了三年还在原地打转者着实不少,像陆昭这般直接一口气直接一进来就升到从五品的,虽然是工部,但还是实权的,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温尚书暗暗抹汗,硬着头皮道:“圣上,这似乎是与例不合。”
朝政上向来是有例循例,无例合议,陆昭破格提升并无先例,按理也该合议一下才是,那好就此定了。
况且那怕是状元,也该一步一步的稳定往上走,那能一口气跳这么多呢,虽说陆昭似是三皇子门人,得三皇子的青睐,但再怎么的也不该用人唯私。
正当温尚书想要卷起袖子,做一回谏臣之时,平康帝直接开口道:“有什么与例不合的。要是有人能像陆昭一样种出变异大米此等活万人事的,朕也直接将他提上来,绝对
不吝惜官位。”
“变异大米!”饶是温尚书远在京城,也知道变异大米一事,他惊道:“陆昭便是种出变异大米的江南陆昭!?”
平康帝没好气道:“籍贯都写明了,怎么温尚书没看见吗?”
温尚书尴尬了一下,虽说注意到同名同姓,又正好出身于扬州,但他一时间怎么会把两人连想在一起呢,况且以江南陆昭之功劳,又何必考什么科举呢?
不过温尚书略略一想也明白了,人家是读书人,自然有着读书人的傲气,自然是想拼上一拼了。
既然知道陆昭为江南陆昭,大伙对于平康帝的安排也再无异议,既能种出变异大米,说不定也能种出其他的高产作物,说不得从此以后,大晋朝中再无饥荒。
甚至还有人赞平康帝大善,各种好话如流水般送上。
“不错!”平康帝得意的直言道:“朕听闻陆昭想要研究变异玉米,这要研究出来,又是一样高产作物,不知有多少人受惠,朕可没时间等他在翰林院中再耗上三年了。”
自陆昭上次透露出想试试变异玉米之事,他就巴不得马上直接把人拉到皇庄上去,偏生陆昭说什么要凭着自己的实力科举,他也不好让陆昭马上去皇庄种田,只好耐心等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陆昭科举完了,他那还等得了陆昭在翰林院里熬上三年,自然是直接让他去做实验了。
众人微一思索,也明白圣上的意思,早一年种出什么变异玉米出来,大晋朝也可以少饿些死人,变异大米虽好,但也只有水田能种得,但大晋朝里的水田可稀罕了,要是来几个一般田里也能种的……
大伙略想一想,也觉得兴奋了起来。
众人躬身同意道:“圣上英明!”
有如此长才之人,也确实不适合在翰林院中熬资历了。
按说这事也该就这样过了,不料竟有御史上前一步,阻止传旨太监宣旨道:“圣上!陆昭不该被点为状元!更不配当朝为官!”
平康帝微微皱眉,还来不及开口,自认为陆昭麻吉的三皇子便先喝斥了,“常御史,你胡说些什么,陆昭种出了变异大米,这可是活万人之事,如何说得不配为官!?”
三皇子心下微叹,这常御史是老四
的远房舅舅,和老四之间也有那么一点往来,没想到才刚刚过了大哥的事,老四便开始不安份了。
常御史冒死直谏道:“回圣上,陆昭之母为贱籍妓子,岂可科举,圣上应该彻去其功名,并治其一个冒良入试之罪才是。”
“你他妈的才冒良!”平康帝难得的骂了一句脏话,没好气道:“你当扬州知府是死的?还是当天下人是蠢的?亦或着是把朕当成蠢货了?以莫家陆昭之名,人家会不查明身份吗?”
虽然不喜欢陆昭的那么一个妓子妈,但陆昭之母的情况与常人不同,她原也是官家女,只不过是受了父亲连累,这才被没入官妓,后来查清陆家当年冤枉之后,陆家后人都得以恢复原籍,陆昭母自然也跟着恢复了良籍身份。
也因此,陆昭做为良籍女之子自然可以科考,他虽说是从母姓,但大晋律也没有规定从母姓之人不可科举,御史这话简直是没事找事。
常御史一惊,连连磕头,也是他先前只想着陆昭母是个妓子,却不知道她已然从良。
他心下暗暗懊悔,也是他一时着急,倒是忘了,旁人想要隐暪身份科举或着并非难事,可落到了陆昭身上却是千难万难,毕竟他在江南太过有名,要是当真身份有问题,童试、乡试那一关便先过不去。
就连温尚书都忍不住开口了,“御史依法说话,故然是好事,可也不能不查个清楚明白便闻风上奏了,况且以陆昭的变异大米活万人之举,有些事也不是不能例外,况且你这话要是让江南人知道了,只怕……”
法理不外乎人情,以陆昭所为,也不是不可能法外开恩,直接将其母改为良籍,虽说这变异大米才刚出来,这京城中人知道的还不多,等再过几年多点人知道之后,就常御史这话说出去,不被人套布袋才怪。
温尚书轻啧两声,也着实服了常御史的勇气。
平康帝冷哼一声,老四都还没成年呢,常御史就开始动了,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眼眸微眯,也不知道这是常御史自作主张?还是老四的意思?如果是后者,那老四怕是得冷冷了。
平康帝一挥手,为郑重其事,干脆让夏德全亲自宣旨。
众进士不知
殿内发生之事,规规矩矩的听著名次,这殿试的名次与先前会试的名次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榜眼和探花的名次略换了换,虽说对现任探花郎有些不公平,不过瞧着现任探花郎的俊俏模样,再瞧一瞧榜眼的满脸胡子,大伙也明白了。
毕竟探花是大晋朝的门面担当,当然得挑个帅的。
探花自己倒是不觉得如何,不过榜眼的神色乎红乎白,显然是不怎么高兴,再听到陆昭得了从五品的工部屯田司员外郎,整个人顿时酸了。
榜眼酸道:“真不愧三皇子的门人,这晋升也比咱们快些。”
陆昭没好气道:“羡慕啊!三皇子就在里头,去自荐枕席啊!”
有本事就去啊,天知道他可是冒了多大的生命危险把三皇子送回京城的好吗,不说别的,他的眼睛可是受了不少罪呢。
榜眼的脸都红了,“做为状元,你这话不觉得有辱斯文吗?”
陆昭反呛道:“莫非你以为自己先前说的话很好听?”
做人可不能没半点逼数!
探花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朝之臣,何必如此。”他顿了顿又道:“圣上可还看着呢。”
榜眼冷哼一声,顿时也不敢说话了,别瞧他看不上陆昭,但他也不蠢,陆昭背后有着三皇子支持不说,再见圣上二话不说便给陆昭赐了从五品的官职,便知道圣上对陆昭也是印像极好,跟这么一个简在帝心之人对上,倒楣的还是他。
如此一想,榜眼也冷静了下来,怪里怪气的哼哼唧唧的哼了几声,但却不敢再说话了。
而陆昭则是悄悄地在他的身上放了点东西,从末世走过来那么多年,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够在得罪他之后还能活的好好的。
虽说有着像榜眼这样不安份的,不过打马游街在即,又是在宫禁之中,还真没几个敢闹事,像榜眼那样子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了。
殿试结果即定,众人赐了进士出身,谢过圣上,一行人打马游街,只不过那榜眼也不知怎么了,同样是打马游街,那马也是宫里准备的,但不知怎么的,他只要略略靠近那匹马,那马就喷着气,作势要踢他。
宫人连连换了好几匹马,最后换了一匹老的不能老的马之后,
这才能勉强让榜眼上马,不过那老马一直都露出一副嫌恶之色,好几次试图把榜眼给弄下来,只不过被旁人给压制住了。
榜眼涨红了脸,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不放,那姿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再对照起状元和探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榜眼顿时被比成了渣渣。
众人暗暗点头,怪不得三甲之中榜眼永远是被人忽略的,果然有原因啊。
宫中马夫也忍不住调笑道:“小的养了一辈子的马,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被马讨厌的。”
榜眼还来不及说话,陆昭闲闲的添了句,“想来是有人人见人恶,连马都嫌。”
榜眼大怒:“你──”
他才刚直起身子,那老马逮到机会,直接用力一跳,硬是把榜眼给震了下来,要不是一旁的侍卫见机快,连忙接住了,只怕这榜眼就要做有史以来第一个还未出仕就被迫退职的榜眼了。
虽是如此,但老马还一直冲着榜眼喷气,一副随时随地想冲过来踩上这么一下的表情。
马夫都不由得佩服了,“能被马嫌弃成这样的,也是头一回了。”
榜眼:……我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