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楚如珍的固执,可见是遗传的谁的。
躺在榻上,感受着纷纷细雪落在身上,她似乎也不觉得寒冷,反而还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燃烧。
原来雪景是这样美,她又是为何会错过这么多年?
楚如珍站在不远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想要挽留住,却又明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下。
恍惚间,魏琪华似乎看见了她念了一辈子的那道身影。
他依旧风华正茂,依旧俊朗非凡,笑起来满目温柔。
她模糊的双眼迸发出些许清明来,张着嘴轻轻低声唤了一声那阔别已久的称呼:“毓郎……”
“娘——!”
落雪纷纷,寒梅簌簌,透骨的寒意入侵人的身体。
天地最多情,它覆盖着天下,给予万物生长。
天地也最无情,无论谁逝去,它也不会看上一眼。
楚毓望着雪中两个人,仅仅片刻,便是阴阳相隔,他闭了闭眼,却并未上前打扰。
魏琪华死了。
死在了今年的初雪里。
然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隐形人,根本没有什么人特意关注她。
哪怕她死了,除了楚如珍,也就楚毓和原柳心中生出了些许波澜。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原柳忍不住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若是将来她也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母妃,该到吊唁的时间了,咱们快去吧。”楚如玉的声音响起,将原柳从无边的空旷和茫然中拉了回来。
无论如何,她还有女儿呢。
是啊,她还有楚如玉。
***
丧事办得并不隆重,也是魏琪华的愿望,她低调了一辈子,也不希望让谁记住她,这个世界没有令她留恋的人事物,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
因而其他来吊唁的人,也只是上了一炷香,便被打发离开了。
虽然她并不需要,可楚毓却还是给她把位份提到了妃,以贵妃之礼入葬。
她的陵寝,是单独的,毕竟楚毓自己的陵寝都还没开始修建。
当然,哪怕他的陵寝修建好了,他也不会把她送进去。
大家活着的时候清清静静没多少关系,死了也别攀扯关系了。
至于随葬品,除了一些规格内的东西,楚毓还放了一些原主的东西,包括魏琪华活着时常常翻出来看的各种字画,以及原主做王爷时的衣服。
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死了而已,无论是对后宫还是前朝,都没什么影响。
年节依旧那么热闹。
楚如珍是最爱热闹的人,然而在这种时候,却没再露出什么真心的笑容。
楚毓担心她心理出问题,还特地询问了一番,然后对方回答他,不是不想笑,而是突然发现,似乎没什么值得笑的。
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而随之而来的,则是心中对于世间万物的感情,也淡漠了几分。
喜怒哀乐,再没有往日那般强烈。
哪怕有楚如玉和几个弟弟妹妹陪着,她也没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倒是宫宴上,柯襄多看了两眼,裴瑾瑜注意到后打趣道:“担心就上去关心几句?”
柯襄无奈地笑笑,“算了,关心她的人很多,我就不做多余的事了。”
何况,就是他关心太多了,才让二人的界限变得有些模糊,他已经吸取教训了。
想着年后便会离京,他也有些松了口气。
楚毓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楚如珍最近都没有做什么让他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想着等到柯襄离京了,或许就好些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先等到的不是柯襄调职离京,而是楚如珍打算离京的消息。
***
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冷看着站在眼前的楚如珍。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跟朕说一遍。”
都自称朕了,可见真气的不轻。
然而哪怕他都这么生气了,楚如珍却还是语气坚定道:“回父皇,女儿想要去宫外游历一番。”
楚毓差点没拍桌子。
他哪里能想到,原本还在自闭的姑娘突然就说想去外面闯荡了?
这差异变化,实在太突然,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而且这丫头才多大?
十四岁。
现代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念中学呢!
楚毓选择性忘了在古代十四五岁嫁人生子的女子比比皆是。
“父皇很生气?”她还一脸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的样子,让楚毓更不打一出来。
“可是父皇不是一直希望女儿长大成熟吗?”楚如珍看着他道。
“一个人若是不经事,永远在别人的保护之中,又如何能成长?”
楚毓:“……”
“父皇,你们自诩大人,认为自己成熟稳重,觉得女儿一直不够成熟,可分明是你们一直庇护着女儿,一边保护,一边却又希望女儿能快速长大成熟,不觉得这太苛刻了吗?对女儿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她的语气平静,却能从字里行间品味出她的情绪。
楚毓忽然有些茫然,随即又有些伤心。
“你怨我们?”
这个们,除了他,自然还包括魏琪华和柯襄。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养儿心累,我要辞职。”
作者:“好吧,我明天就把你写死完结。”
楚毓:“……算了,我觉得我还能苟一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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