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哥哥一起放学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言柚拉着他进去买了两瓶冰雪碧。
那时候的气温早晚温差很大,太阳落山时还没开始降温,整个湖湾都闷热地要命。
接过雪碧之前,他正脱下校服外套,系在自己腰间。
言柚刚拧开瓶盖递给他,就见着他手腕上赫然一条凸起来的疤痕。
那条疤很长,很深,一看就知道疼得要命。
言柚当时吓得声音都变了,当即就指着那条疤问他:“哥哥,你昨晚是不是想要背着我自杀?”
同言柚熟了,他偶尔也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懒洋洋接过她开好的雪碧,喝了一大口才拖着调子回她:“我背不动。”
“我是认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小言柚吓得眼眶都红了:“你不要想不开呀,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自杀?”
“我最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可是、可是不高兴你也不可以自杀呀……”
她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
见她是真急了,他才敛起神色,回她话时声音很轻很轻:“没有背着你自杀,是以前弄的。”
“你放心好了,跟你没有关系。”轻叹一声,他将言柚那瓶雪碧的瓶盖拧开,递到她唇边,示意她喝。
直到她听话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他才满意地将瓶盖盖好,饮料塞回她手中。
“不会自杀的。”像是在同她保证,也像是在同她承诺。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言柚至今都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割腕。
但哥哥曾经跟她说过,割腕的时候不痛,就是不太好受。
那种,血和生命一点点流逝掉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会把活人逼疯的。
只有绝望到极致的人,才会就那么看着自己身上所有的鲜活消失殆尽。
哥哥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脱掉外套,身上就是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淤青。
而这其中最骇人的、言柚能看见的,就数手腕上这道疤。
当然,由于他身上的淤青太多太多,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手腕上还有这么一条。
熟悉起来以后,言柚缠着他问过好几次,可每每一问到这些疤痕的由来,他就仿佛成了哑巴,怎么问都不会说出哪怕是一个字。
就像他的名字,也从来没对她说过。
直到离开那天,他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言柚的笔记本上。
不是景清让。
……
可男生打耳洞已经不常见,他的耳洞却就是这么巧,在左耳的耳骨上,更何况同样位置上有同样的一条伤疤。
“不是割腕留下的,难不成是剁手留下的么。”
他唇角勾勒出一道讥讽的弧度,重新将腕表戴回去,淡淡道:“我好心提醒你,要真想嫁个有钱人,或者是想要捞个情妇当一下,最好去找那种四五十岁的,起码你装装可怜他们就会上当……”
他话头停了停,垂眸,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了一圈:“你对我而言,段位真的还不够看……”
“穆明谦。”
景清让话没说完,言柚就惨白着一张脸打断他。
穆明谦,是那个哥哥的名字。
是他写在她笔记本上的、言柚一次都没能喊出口过的名字。
一开始的言柚,甚至不知道他的姓该怎么念。
她想的是,哥哥应该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名字的,所以在她面前,连爸爸妈妈都只是喊他“哥哥”来替代。
有时候觉得别扭了,言学裕会喊他一声“小子”,像父亲喊自己儿子一样。
而冯女士喊的更多还是“孩子”。
他年纪不大,尽管比言柚大上好几岁,但看上去仍是稚气十足,只不过行为处事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她也不知道穆明谦到底比她大几岁,反正于言柚而言,他就是哥哥。
是她的哥哥。
……
言柚清楚地看见,当她提到“穆明谦”三个字时,他眸间的震荡。
不是刻意的,也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震荡。
“……”
言柚死死盯着他,手握住他的手腕,覆盖住那条伤疤,感受着手心里的摩擦。
她咬着牙,缓慢,且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封尘已久的名字。
“穆、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