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没生气？”董青卿笑着问道。
“当然没有,谁会生那个跟屁虫的气！”白堪愤愤，他干嘛要跟一只跟屁虫生气。
这么说服着自己,白堪却无法抑制住心中那酸酸的感觉。他是有些吃醋了，吃那跟屁虫的醋。
不过他干嘛要吃醋？
因为董青卿？
白堪骑着自己的小马微微歪着头，看着旁边骑着高头大马春风得意的董青卿。
董青卿要笑不笑的，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在地上嗷嗷嗷地跳起来庆祝,以表达他现在雀跃不已的心情。
白堪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把脑海中浮现的董青卿嗷嗷地叫着庆祝的那一幕驱散,那太可怕了！
白堪想了想，他承认他是有些吃醋了，至于原因，他归结在是因为董青卿是他唯一一个朋友这件事情上。
他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小到大都被白家保护的很好,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但也是因为这保护的原因，他身边几乎就没有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
虽然白家也有些与他同龄的下人,可那些人显然从来不曾把他当作‘朋友’。
这一点上董青卿不同,虽然之前他们之间有些误会,可董青卿应该是把他当朋友的。
这么想着,解开心结的白堪越发吃醋起来，“我看那疯子对你倒是挺有兴趣。”
酸溜溜的说完，白堪白白挺挺的鼻子,还动了动，他自己都嗅到酸酸的味道了。
董青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他伸手想要点点白堪的鼻尖，白堪却骑着小马往旁边躲开。
陆清野骑着马走在两人后面，见着这一幕，受不了似地抖了抖肩膀，要把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抖掉。
“算起来我和他是同辈。”董青卿心情大好地解释道。
“嗯？”
“南江成家已经存在了有一段时间了，生意人脉都有了一定的累积，到他这一代，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的一代。长的几辈什么都替他安排好了，只要他按班就步，定然能将南江成家发扬光大。”
“至于董家，原本虽然也做的是药材生意，但不过就是个小商户，名下不过十五六家药材铺的样子。”
开了头，交代完情况，董青卿想了想之后才又说道“我和他年纪差不多，但是从结果来看，董家在我接手之后越做越大，甚至吃了南江成家一半的地盘。”
“而他，虽然有着几代长辈的累积和一众长辈的护航，却还是处处受挫。”
董青卿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乎在琢磨要怎样用词，才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自满而骄傲。
白堪有些鄙夷的朝着他看了一眼，嘚瑟！
“一开始他不服气，所以事事针对董家针对我，后来大概是受挫受多了，学乖了，就开始模仿董家。”
南江成家虽然算不上是全国首富，可在药材生意这一行里面也算得上是龙头老大，有着这样的累积，那疯子却还是敌不过董青卿，反倒是处处被坑。
这样的情况下，莫说是那成少当家，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得气急败坏。
再加上董青卿又不是什么好人，脾气和那成家的疯子不相上下，手段那也是以阴狠自私出了名的。
他这么些年来也没少反过去利用南江成家，所以南江成家必然对他是更加不待见。
白堪想明白其中原因，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依旧鄙视，“瞧你那嘚瑟样，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这也就是没他，有他的话肯定就没有董青卿什么事了。
董青卿笑而不语，他是嘚瑟，可嘚瑟的却不是这事，他嘚瑟的是白堪会吃醋这件事。
虽然清楚知道白堪不喜欢男人，可明白自己在白堪心中占一席之地，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还是让他喜上心头。
“啧啧。”陆清野咂嘴。
他驱马从两人中间横插而过，一边往前面走，他一边还受不了似地捂着自己的侧脸。
“你牙疼？”白堪问。
“你没嗅见空气中那酸臭味啊？”陆清野受不了似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董青卿笑笑，不放心上。
三人有说有笑的，回去的路程比来时慢了些，他们到白家镇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到了地方，陆清野跟着董青卿去了董府，白堪则是回了白家。
陆清野跟着董青卿进了董府的大门，看了看董家这新宅子，心情不错地选了一处空屋，“那我就住这了。”
他选的地方是远离董青卿那屋子的另外一间空房，那里安静，面前就是个小花坛，环境也不错。
董青卿并未阻止，一旁的管家则是已经吩咐人去布置房间。
就这会儿时间，陆清野已经远远地看见董青卿门前的那大石雕。
见到那狰狞可怕的石雕，陆清野一张英俊的脸都扭曲起来，“你们这是搞什么？”
成少当家住的那地方，门口也有一个石雕，难道最近流行这样？
陆清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也顺应潮流一下，让人给找个石雕放门口，毕竟他不能太落后。
董青卿幽幽地看了一眼那石雕，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你以后少去招惹白堪。”董青卿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不笑时眼神锐利而带着几分冰冷，气势突然拔高，让对面的陆清野也跟着收起了笑容。
“我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董青卿依旧是那冰冷的语气，“我早就说过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而他，你碰不得。”
董青卿毫不掩饰白堪对他的重要，充满警告地看着陆清野。
他和陆清野的关系，也不过就是陆清野和成少当家的关系。
之前被围攻的人若换成陆清野，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他也会和陆清野一样选择漠视，不会出手。
“白家这香饽饽你当真以为你一个人能吃得下？”陆清野冷了脸。
“没有我的同意，没有人动得了他。”
董青卿这话撂下，不再多说，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清野眼神阴霾地看着董青卿打开窗户进门，阴郁间，他认真琢磨起来他是不是应该也去买个石雕？
另一边，白堪抱着自己买到的小玩意儿，开开心心地回了房间后，从床头的柜子里掏出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开开心心的从里面数出了些碎银子。
他爹爹白林元有给他零用钱，只不过他除了买些奶糕奶豆腐几乎都不会用到，所以攒了好多。
拿着自己的私房钱，白堪到门口叫来白家的下人，吩咐他把钱送去董府还给董青卿。
之前出门的时候他没想到会去逛街，所以没带钱在身上，买东西的时候董青卿就垫付了。
“记得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好的，少爷。”
白堪看着那下人出门，想了想他又追了上去，把钱拿了回来，“我还是自己去好了。”
打定主意，白堪出了门，他没有直接去董家，而是绕道先去买了奶豆腐。
捧着一大罐奶豆腐进了董家的大门，白堪熟门熟路的就去了客厅，顺便吩咐旁边的下人去拿两个碗过来。
董青卿过来的时候，白堪已经在分装。
“我买了奶豆腐，谢谢你之前在镇上帮我付钱。”白堪把装的满满的一个碗推向董青卿。
淡淡的奶香再加上那薄薄的雾气，让白堪推碗的手都变得越发白皙，让人有一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董青卿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收回视线。
“过来吃吧，我让那小贩放了好多糖，可甜了。”白堪道。
之前在镇上他买东西花的钱不算多，都是些小玩意儿，对于董青卿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直接还钱显得生疏，所以白堪干脆买了谢礼谢他。
董青卿走到旁边坐下，看着已经拿着勺子吃起来的白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白堪这分明就是自己嘴馋了。
董青卿把碗向着白堪的碗推去，然后把碗里的奶豆腐舀了一半过去，随后才拿过来吃了起来。
一勺进口，那甜得发腻的味道立刻袭来，涌进他的鼻腔，甜得他心底都腻得慌。
“你要是想学种植药材，我可以让几个大师傅教你。”董青卿放下勺子。
“真的？”白堪抬头看他。
“嗯，这样学起来才更加系统，不会有差漏。”
白堪想了想，“那你想要什么？”
他们是朋友，但交易就是交易，有来有往才能维持下去，只是单方面的索取必然不会长久。
董青卿并不打算施舍，白堪也用不着他施舍，他需要的只是机会。
“我可以教白家的人怎么种植药材，但我也希望我们的合作结束后，白家种出来的药材，能首先选择董家作为出手商。”董青卿开条件。
白家想要独自撑起一片天没有这么快，最少也需要几年以上的时间，那期间里白家会一直种植药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白堪低头想了想，“成交。”
白家的成长势在必行，董青卿是阻止不了的，所以比起逆行阻止，他选择了顺应，以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从白堪跟董青卿说清楚到现在也不过半天时间，就这半天时间，他却已经作出应对选择。
他倒当真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心胸也宽，活该他生意越做越大。
两人正说着，陆清野便摇着扇子晃进门来。
见着白堪，陆清野眉头一挑，笑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想来就来。”白堪道，董青卿都没说什么呢！
“这都快成你家了，想来就来。”陆清野上前看了看装着奶豆腐的罐子。
他刚伸手，白堪就一把把他的爪子拍开，“这是我买给董青卿的，要吃你自己去买。”
陆清野扁扁嘴，“你自己不也在吃？”
白堪脸一红，有些结巴地狡辩道“我、我那是帮他尝尝看，看甜不甜。”
“那甜吗？”陆清野揶揄。
“……甜。”
002
帮董青卿尝完奶豆腐，白堪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了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从他爹爹白林元口中得知了下午的事。
下午他们走了之后，那疯子被白家的人揍了一顿，然后直接用马车拖到了白家之外成家的地盘，扔在了路边。
成家的人发现的时候，那疯子早已经鼻青脸肿昏迷不醒。
得知是白家的人动的手，成家愤怒不已，但也不过是嚷嚷了几句。
那成少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得罪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要是每一个都去讨个说法，那他们一年到头就都不用开工了，光顾着讨说法都忙不过来。
更何况，这次白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尽皆知，白家没把人直接给打死都算是客气了。
“哼，要是让我知道是他，他就不用回去了。”白林元冷哼，脸色难看。
事情发生的时候白林元并不知道，那些围攻的人也只听说那疯子是成家的人，不知道他就是那成少当家，不然随便找个坑给埋了也没人知道。
白家地盘这么大，在里面找人可不容易。
白堪笑着安抚了两句，又把和董青卿的约定告诉了他，“我已经和他说好，从明天开始，每天固定过去学习一个时辰。此外也麻烦爹爹你再选十个人出来，跟我一起过去学。”
“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就安排。”白林元深深地看着白堪。
白堪聪明，这一点他自然知道。
也正是因为他聪明，白林元每当这时，眼中都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愧疚。
若是白堪不是这般病殃殃的模样，那以他的聪明，本事风头定然不在董青卿之下，南江成家之流必然更是望尘莫及。
“好了，爹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白堪一看就知道白林元又在想那些往事。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白林元叹息一声，“当初我明明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你，要好好照顾你娘……”
说起白堪娘亲，白堪眼神微暗，他记忆中已经没有了那个温婉女子的记忆，只凭借从小到大听说的关于她的事，有个模糊的轮廓。
他娘本是个美人，十里八乡的人都这么说。
当初她嫁给他爹白林元，也算是这十里八乡才子佳人的佳话。
只可惜后来生下了他，一个打从出生起就身体虚弱，几次差点死掉的婴孩。
因为他的原因，她还没出月子就忧虑成疾，那之后不等他长到三岁，便因为身体虚弱离开人世。
他爹爹白林元是个长情的人，那之后便再没想过要娶，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一直想着要替他治病。
后来遇见了青先生，他的病情得到控制，白林元却并未就此放心，一直想着要替他彻底治好，也忧心未来没有了他的日子他能不能过好。
“明日我们去山上看看娘亲吧！”白堪提议道。
白林元抬头，他眼眶有些红，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也不是说男人就都是铁石心肠感受不到。
“你明天不是要去董家那边学种药材？”
“让其他人先去，晚一天没事的，未来的日子也还长。”白堪语气轻缓。
虽然从来没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过，白林元也从来没这么想，但白堪却明白，他娘算起来也是他间接害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山上。”白林元点头，“你早些休息。”
交代完，白林元向着门外走去，他要去书房，那边有着白堪他娘亲的画像，是当年白林元亲手画的。
临出门时，白林元又回过头来，“你娘一直把你当作宝贝，她从来不曾后悔过什么，只是遗憾不能看着你长大。”
白堪讶然，随即笑了起来。
白林元虽然不是个好商人，但他是个好父亲。
从小到大，白林元从来不曾避讳他娘亲的事情。
他知道白堪肯定会觉得自责，但他更愿意告诉白堪他们并不曾怪过白堪，而是把他当作宝贝，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我知道。”白堪笑着点点头。
白林元去了书房，白堪又坐了一会儿后，早早的便上床休息。
夜里，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孩，一个温婉的女子轻轻的拍着他，在哼哼不成调的调子，要哄他睡觉。
白堪试图去看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听着那温柔的调子，感觉着轻轻拍在身上的力道，白堪睡得很香。
隐约间，他还听见一道女声在叫他的小名，但时间太久记忆都已经模糊，他也分不清那声音到底是什么样了。
第二日清晨，天才亮，两父子就坐着马车去了附近的山上。
那山离白家镇不远，山没有外包，上面种着许多他娘亲生前喜欢的花草。他娘亲的坟墓旁边更是种满了，那些都是白林元亲手种的。
祭拜完，白堪跟着下人到一旁的凉亭坐下休息，白林元则是留在原地再说说话。
太阳升上山顶后，空气中的雾气渐渐散去，温度也随之升高。
白家镇上，董青卿拿着一堆昨晚亲自整理出来的资料进了偏厅，那边已经等了十来个人，是昨天说好的要来学习种植药材的人。
进了门，董青卿本能的在人群中搜索，没看到要找的人，他立即问道“白堪呢？”
“少爷他和老爷去山上祭拜夫人了，让我给您传个话，他明天再来。”人群中站出一人来。
董青卿面上的笑容收敛，他无趣地看了看手上亲自整理出来的资料，“你们把这个抄一下，晚一点就有人过来给你们开课。”
交代完，董青卿毫不留恋地出了门，找了管家，让他去把附近那草棚里的大师傅找回来。
他本来是准备自己先讲课的，等董家那边找到合适的先生再交替，如今却突然就没了兴趣。
交代完这些，董青卿去书房处理董家的事情，但这一早上他都心不在焉，时常出错。
中午吃饭时，董青卿叫来管家问了白堪的事情，知道白堪下午就会回来，不走远，他才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