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转过身,忽然看到沙发边还有一本,书名前几个字是“创伤治疗”。
不等他彻底看清,闻清映抱着书一回头,终于发现身后还有这本,立马长臂一伸抓起来,都没来得及看陶令一眼,即刻在身前挪成一摞,抱进了卧室。
陶令站在客厅中央,没一会儿闻清映出来了,拉着他让他坐下,又拿着桌上的杯子进厨房。
厨房空间不算大,闻清映个子高,站在里面总显得有些憋屈。
他拿着烧水壶正在接水,陶令忽然从他背后过来,牢牢环住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呼吸的气流从他耳边擦过去。
“闻清映,”陶令说,“我爱你。”
闻清映猛地一怔,手里的水壶跌落下去,砸出一声巨响。
陶令只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干扰了他,立即抬手关了水,拉得他转过身来,急切地抱了上去。
将近而立,沉不沉稳不知道,但心门紧闭是一定的。
陶令本来以为自己不可能会说出这句话,但是仓促吐出来之后,他却发觉心潮澎湃到了极点。
仗着闻清映听不见,他忽然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捧着一颗又酸又胀的心,一口气地说:“不管你有什么创伤有什么毛病,一辈子听不见不说话也没关系,什么都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我还是爱你。”
“我觉得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就爱你。”
“你把花送给我的时候我就把心送给你了。”
“我还从来没有爱过谁,我是说喜欢的那种爱。”
说完这些默然许久,陶令吸一口气,最后说了一句:“闻清映,你一定要一直喜欢我,拜托。”
他的脸一直埋在闻清映颈窝里,因而看不到闻清映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身上的双臂越收越紧。不甘示弱似地,他也用了大力去搂他的肩背,直到紧无可紧。
直到体温不分彼此。
这一夜回到家,陶令躺下的时候想起自己说的话。
独自一人的时刻冷静下来,他倏地觉得自己的言行太过戏剧化了,要是闻清映真的能听见,他一定不会说这些,要不然能羞耻到死。
虽然每一句都是真心话。
又是周五,陶令的课上到了倒数第二堂,白亮的灯光下,他没有感情的声音传遍整个教室。
“一直以来我们在说道教中的拯救论、人神交接等话题的时候,其实说的都是神秘主义的经验,换言之,即便修道团体在进行社会控制,但源头上的个人宗教经验还是灵性的,灵媒的精神状态是迷狂的,非理性的东西在其中占据重要位置。理性主义的思考是哲学经验,宗教经验指向的却是神秘主义。”
“神秘主义在各种宗教中是个共性,这也是我们能用西方宗教理论来讨论道教的原因。不同文化环境下的宗教当然有不同的特性,但是我们也该看清文化差异背后更本质的东西,这种东西归结于最后还是落回人本身,要之,经验是人类共通的经验。”
说到这里,陶令忽然想起以前似乎有人问过相关的问题,与此同时,他朝着教室后排扫了一眼,视线经过闻清映之后,突然落在了教室另一角。
他心里一愣,下课铃正好响起。
“下课。”陶令说,说完立即低头,给闻清映发了条消息:“你妹妹来了。”
抬头时,闻清映正朝教室最那头望过去,显然也看见了云南。
陶令心下犹疑,收拾东西收拾得慢了些,就看到闻清映先出了后门,云南冲自己挥了挥手,也跟了出去。
出教室的时候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陶令看向走廊尽头的栏杆边,兄妹俩沉默地相对站立。
看到他出来,闻清映站直了身子,云南跟着转头,喊:“陶老师。”
陶令走近:“你好,来找你哥?”
“嗯,”云南笑说,“正好也来听一下陶老师讲课,先前都没机会。好巧,刚才陶老师最后讲的点解了我一个疑惑。”
陶令点点头算应答,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想着今天不能抱到闻清映了。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朝外走,到了街口,云南对陶令挥挥手:“陶老师再见。”
陶令:“再见。”
闻清映只得也摆摆手。
走了几步陶令回头,看到闻清映带着云南朝另一个方向去,半晌,他转过身,自己回家。
第二天手语培训就要开始上课,陶令却吃了安定也睡不着,辗转久了心里烦躁,索性坐起来看书。
刚刚翻了两页,外面忽然有人按门铃,陶令刚开始以为是幻听,但声音一直没断,而后他猛地一愣,掀开被子下床。
带着强烈的预感,他打开门,立即迎来一个结实的拥抱。
门合上的同时,陶令怔愣着回抱住闻清映。
末了分开,闻清映亲了陶令一下,立马要走,陶令跟到门边,抓住了他手。
闻清映转身,摸摸他脸,又在他嘴角温柔地抿了抿,拿着手机打字:“今晚上没有抱到先生,我来补一下。幸好刚才遇到有人刷卡进小区,先生我得走了,我妹妹还在家里。”
陶令仰头吻他,而后目送他出门,随即进了书房到阳台上,没多久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拥抱有什么魔力,等闻清映回到家报了平安,陶令再次缩进被窝,竟然不到半个小时就梦了周公。
第二天早起去文化宫,循着路标到了手语班门口,还没跨进去,一眼看向台上,陶令顿时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