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半分钟,陶令低头回复闻清映:“没看什么,在跟我同事讲话。”
如果不是耳尖上可疑的红色,这句话还是很有信服力的。
闻清映没接着追问,只是说:“先生跟同事关系真好,很少看你这样笑。”
陶令一怔:“是吗?什么笑?”
他分明感觉自己刚才是在生气,闻清映说:“说不清,就是笑得很好看,感觉你是真的很开心。”
话赶话到这里了,陶令压不住心里的悸动,干脆半真半假地扯谎:“说的内容是你。”
闻清映站在门口花架边,看到这句话静止半晌,而后忽然把手机朝兜里一揣,进了店来。
陶令看着他走向自己,顿时有点紧张。
但是没等闻清映走到近前,外面有个人探出个头来,对着闻清映大声喊:“大外甥!”
陶令被这嗓子吼得掀了一下眉毛。
闻清映发现了他视线的转移,顺着他目光回头,看到了闻同威。
闻同威笑嘻嘻地走进店,拍拍闻清映的肩:“大外甥,昨晚都没好好跟你说过话!”
陶令立刻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他站起身来,见闻清映没什么反应,接口说:“您好。”
“哎你好。”闻同威像是才发现他,身子微微歪了一下,从闻清映身侧看了他一眼。
陶令摸不准闻清映是个什么态度,干脆走到他旁边,余光扫了一下,看他脸上没什么显眼的表情,于是对着来人说:“请问您是?”
“我是他小舅。”闻同威指了指闻清映,问,“你是?”
陶令自若地答:“我是跟他合伙开店的,小舅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水。”
闻清映终于掏出手机,打字:“小舅你坐,我去给你倒水。”给闻同威看完,他走过去抽出桌面下的椅子,示意闻同威坐,回身去洗杯子。
闻同威趁机转向陶令:“我外甥真的一点也听不见啊?”
“是。”陶令说。
闻同威:“那你们怎么交流?”
陶令:“手机。不过我现在也在学手语。”
闻同威:“手语难吗?”
陶令想了想:“要想流畅交流还是难的,还得学很久。”
说到这里,闻清映倒好水转身,拿出手机又打字:“小舅,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闻同威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但是跟闻清映交流这么复杂,他似乎又有些犹疑。看完闻清映的问题,他自顾自地说:“我跟你这位合伙人聊吧。”
闻清映没表示,闻同威轻微地砸了一下嘴,依然转向陶令:“我跟你说,你帮我传达给他行不行?”
陶令:“也行。”说了这么几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舅大约也不是什么真心亲戚,于是拿出了平时在办公室的态度,不咸不淡地问:“那您是想我同声翻译,还是事后再跟他讲?”
闻同威试探地说:“我说你打字?”
陶令面无表情,对面换个人他估计就翻脸了,心说你倒是架子大。
但这是闻清映的小舅,他也不好拂人面子,发消息给闻清映:“他说他跟我说话,我转达给你。”
闻清映还在打字,陶令又说:“我先听着,你别担心我,我挑着跟你说,懒得打的时候就不打,行不行?”
消息几乎是同时过来的:“先生你听着就好,不用同时转达给我,太累了。麻烦先生。”
陶令一边对闻同威说:“您说吧。”一边发消息:“怎么又说这种话?跟我有什么好麻烦的。你一句不想知道也行,一个字不想落下也行,都听你的。有些话要是我能回答,我就自作主张了哦?”
闻清映站在旁边笑了,点点头。
与此同时,闻同威说:“我大外甥现在还住在云家吗?”
陶令:“不住了,一直没住那边。”
闻同威:“为什么啊?虽然我姐死了,但毕竟是嫁到云家了啊,我外甥也是云家的一份子。”
陶令看了闻清映一眼,说:“他姓闻,不姓云,小舅您是不是没见过他那个姐姐?我们清映要是能留在云家才叫奇怪吧。”
闻同威显然已经料到这答案,表情有些惋惜:“怎么能就这么出来了呢?那最起码云家还是要顾着他的生活吧,毕竟是个残疾人,残障人士。”
“小舅,您看看,要是云家能顾他生活,他还用得着在这里开花店吗?不能说不能听的,也就开开小店了,大学也没读完,找工作更是找不到了。”陶令说,“而且这么久了,一直没家里人来帮过他。”
陶令说到这里推了一下眼镜,佯装疑惑道:“小舅,说起来你们先前是在哪里啊?怎么都没人来看过清映?”
闻同威搓了搓手,笑了一下:“好些年没往来了。”
“难怪。”陶令笑了笑,“我以前都不知道清映还有个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