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问题,闻清映飞速眨了眨眼,不是平时乖顺时的自然状态,而是像有人在他眼前扇了一下,睫毛条件反射时的忽闪。
离得很近,即便没有戴眼镜,陶令依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别怕。”陶令在他手臂上搓了搓,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沉默很久,闻清映应:“云心妈妈家那边也很有势,都比较在意她,我听不见说不出,没有竞争条件,会少很多烦恼。”
陶令看着他手机上的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一句过后,闻清映把碎了屏的手机翻转一下,修长的手指夹着手机轻摇,手机于是在两个人中间晃来晃去。
陶令看着他白净的手背,觉得理由肯定不止这一点,但是细究起来到底还因为什么,已经不是他能猜测的范围。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不信任我,”陶令靠近他,在嘴唇稍稍贴合的距离处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顾虑,没关系,我等你放开了想说的时候。”
闻清映跟他对视,双眼盛着柔和的光。
看得久了,陶令不小心就掉入那光里,不断深陷,心动的感受却像是轻微荡漾的湖水,将不小心踩空的他整个又托了起来。
他望着那双眼睛,动情地说:“我爱你。”
闻清映怔怔,静止在原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陶令知道他在想什么,顺势把额头抵在他颈边,牢牢地搂着他:“我想通了闻清映,虽然你能听到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我爱你闻清映,比能说出来的爱还要爱。你能感受到吗?虽然没有什么山崩地裂让我证明一下,但是我,我……”
后半句他说不出来了,他生怕再接着说情绪会失控。
没有听到同样表白的话,但是圈在身后的手收得紧紧,闻清映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陶令一向不是重/欲的人,今天却一直很亢奋,此时肌肤相贴,不由得再次情动。
他很想再跟闻清映挨近一点,让他亲一亲自己,正要动作,后颈处却被温热的液体撞上。
一切将行未行的举止都停下来,陶令默默地绷着身子,感受到越来越多的湿热掉落在自己后肩颈上。
睡衣很宽松,水珠子就那么顺着他的背滚下去,经过他的蝴蝶骨,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无声无息,只留下一瞬温热,和延长的冰凉痕迹。
入了夜,情绪持续激烈了太久,放松下来终于觉出饿。
闻清映说陶令得吃点清淡的,于是将就着现有食材准备熬粥。
在沙发上侧躺着,怎么动怎么不舒服,陶令正在辗转,忽然收到云南的消息:“陶老师,我哥安全到家了吗?”
陶令一愣,才想起来这回事,虽然知道云南平安无事,还是忙问:“云南,你号码拿回来了?你还好吗?你姐姐呢?”
云南:“中午跟白观哥一起把她带到医院去了,现在都还好。”
陶令:“云南,对不起。”
云南:“陶老师在说什么啊?是我要说对不起,我都听白观哥说了,是我姐对不起你跟我哥。陶老师你等下帮我跟我哥说一声,我很好,家里也很好,等我爸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谈谈,有些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还有就是,白观哥让我代他跟我哥说声对不起。他也很苦,我姐自杀过几次,他不敢不顺着她。他从小就跟着我姐照顾她,习惯了听她的话做事情,形成行为模式了,可能乍一下改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但是错了就是错了,等我姐情绪稳定些,我们一定会上门赔罪。”
看完这两段话,陶令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云南通透,念及先前误会时的责怪,不由得更加心堵。
他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想安慰一下对方,没一会儿云南的消息又来了:“陶老师,我姐拿我当借口,要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你一定要跟我哥说一声,那些都是假的……”
“我喜欢陶老师是不错,但我的喜欢很单纯,绝对不会发展成爱情的,我也没想过要跟陶老师在一起还是怎样。对不起,这声喜欢也许还会对你造成困扰,但是我想我必须得解释一下。”
“我今天想了很久,我自诩爱我哥,其实永远都是他在保护我。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我从来没想过,知道的时候反应了好久,但还是好久都反应不过来。他想让我无忧无虑,所以我就真的把所有烦恼都关在门外,竟然真的就没去追问过他的内心,想起来自己挺自私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就是希望我哥能过自己的新生活,不要顾虑我,好好爱自己也好好爱你,希望他跟陶老师长长久久。”
“陶老师请你不要回复我,我得平复一会儿,我说完就好了。”
陶令本想如她所言保持沉默,他点开记事本,想把话打下来等下给闻清映看,写了两行,才猛地想起闻清映能听见,不用这样交流了。
顿了两秒,他重新点开跟云南的对话框:“云南,你不要说自己自私。因为你哥听不见你去就学手语,还这么熟练,因为他想让你开心所以你就表现得快乐,都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没几个人能做到这种份上的,希望你也真的变开心。”
说完这话,陶令长出了一口气。
起身走到厨房,闻清映刚好把米下锅,正在搅动。发现陶令进来,他转头,笑得温柔。
陶令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他腰,说:“刚才想跟你说话,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自带的记事本。”
闻清映又笑了笑。
“你还笑?”陶令额头抵着他肩,恨恨地用了几下力。
靠着闻清映的背,他把云南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除了喜欢他的那句。
听完之后闻清映很久没吭声,陶令贴在他背后,抬手去摸他脸,没摸到湿润,笑说:“我以为你又哭了。”
“没有!”闻清映反应有些大,立即说出了声。
陶令笑,拉开他的后领子,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脸:“逗你的,你特别强大,哭不代表不强大。”
闻清映抿着唇不回头。
陶令怕他下回不再在自己面前表露情绪,也不管肉麻不肉麻了,补充道:“我特别爱你的眼泪,我也想保护你。”
“因为你在我面前哭说明我是特别的,也让我觉得被你需要被你依赖,我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夜里躺在床上,闻清映抱着陶令,手从他睡衣下摆里伸进去,不住抚摸他的肩胛骨。
“怎么老摸那里?”陶令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抬头看他。
床头小灯开着,闻清映表情安静,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情。
对上陶令的目光,他习惯性地想用手语回答,陶令一把握住他手腕:“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