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姿听到母亲与大哥这么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大哥,你去崔家见季公子,把这事给他说说,我就不信他金太监能在南京一手遮天!”
俞氏道:“这又关季公子什么事?他是从京城来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母亲,您有所不知,季公子做过当今皇帝的伴读,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金太监就是皇家的奴才而已,纵着邓监生在南京作威作福,把自己当南京的土皇帝,若是皇帝知道,一定不会容他的。”
王综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当天就去了崔家,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才回来,去了俞氏院子里见她。
“我跟季公子说了金太监与邓监生的事情,然后带着季公子去了复成桥,让季公子亲眼看着邓监生那伙人是怎么在作恶,季公子已经答应帮忙。”
俞氏将信将疑,“只希望季公子真能上奏天闻吧。”
王琼姿彻底放下心来,“季公子既然答应下来,舅舅家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话,才发现俞氏与王综的两双眼睛都盯着她,“你们看我做什么?”
王综奇怪道:“季公子托我向妹妹你问好,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王琼姿支吾道:“就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我好奇京城是什么样的,他说了一些,也没那么熟。”
俞氏道:“那就好,季公子家门第太高了,高门的媳妇不好做啊。”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季公子的办事效率很高,邓监生的事情直接转到兵部,由着兵部侍郎亲自过问,知府下令捉拿邓监生,历数邓监生所犯之事,革除其监生的名号,连金太监都被关押起来,后来被锦衣卫押送回京城问罪。
季显出京,并不只是带了孙忠等几个服侍的太监,还有锦衣卫随行,锦衣卫拿着皇帝的令牌行事,制服邓监生等人不费吹灰之力。
孙忠挨了三十大板,屁股都被打烂了,他不敢喊疼,扶着腰,步履瞒珊走进来,跪在季显脚边,哭得跟死了娘一样,“小的办事不力,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小的对不起您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宽恕!”
崔咏袖着手,弓着身子躲在角落里装鹌鹑,生怕季显注意到他。季显派了孙忠去查金太监与邓监生的事情,孙忠吃了金太监那么多好处,在季显面前帮着金太监掩饰,现在好了,季显都知道了,想也知道,孙忠没好果子吃。崔咏不免幸灾乐祸,他早就看孙忠不顺眼了,现在孙忠受罚,简直大快人心!
季显的心情并不美妙,孙忠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他信任孙忠,可是偏偏是他所信任的人把他当傻子一样蒙骗。
他一脚踢开孙忠,连看孙忠一眼都觉得厌恶,冷冷道:“你不用再回京城了,发去南京孝陵卫种菜。”
本朝对犯事太监处理,除死刑外,一般分为四种,轻一点则是降作奉御私宅闲住,虢夺权力,但官职还在。最重的则是发去南京孝陵卫种菜,就算你以前当过司礼监,也得挑粪种菜,白天黑夜都必须住在菜园子里,没有皇帝的赦,不得离开半步。
这等于彻底绝了孙忠的希望,他瘫倒在地上,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季显离开后,崔咏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孙公公,你得保重自己呀。咱们皇上可是开恩了,你犯了欺君之罪,按律当折,现在只不过去孝陵种菜,至少你还活着啊,高兴点,我有空去看你哈!”
邓监生入了大狱,俞家牵扯上的官司不了了之。俞尚志对夫人说:“邪不能胜正,邓监生与金太监应有此下场。”
蒋氏不以为然,“只能说明我们家这次运气好。你好好教教邵廷玉,让他少在外面惹祸,我们家只是普通人家,担待不起。”
俞尚志不悦,“夫人,你怎么又说起这样的话来!”
蒋氏气道:“自邵廷玉来了之后,你眼里只有他,连贺仪都顾不上了!”
俞尚志道:“他是女婿,算是半子,我好好教导他,也是为了蕙芷好。”
“可别,我没他这样的女婿!我只认婚书,信物,他拿得出来,我才信两家有婚约。”
蒋氏拂袖而去,在书房门口遇上邵廷玉,邵廷玉行礼,喊了一声:“伯母。”
蒋氏拿眼睛自下而上打量他,然后“嗯”了一声,就走了。
邵廷玉自知这位伯母一向不喜欢自己,被她用这种眼神打量,心里还是觉得很屈辱。他有想过离开俞家,可是他一无所长,身上没钱,根本无处可去。时人看重门楣家世,他不甘于久居人下,便只能忍辱负重留在俞家,俞家不过是他的跳板罢了,只有他能结识更多有权势的人,他才有机会辉煌腾达,把那些曾经嘲笑他,羞辱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进了屋,俞尚志有些尴尬,道:“你伯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事情已解决,没事了。”
邵廷玉低头,愧疚地说:“伯父,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不后悔搭救朱家父女,只是深恨连累了伯父一家。”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要说有错也是那邓监生、金太监的错,与你无关。”俞尚志道,“你有你祖父的侠义之风,伯父很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