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综邀了谢斌来家里住,一方面是接济朋友,另一方面确实存了相看妹婿的念头。王琼姿今年十六岁了,即使再过两年出嫁也不晚,但是妹婿的人选可以先相看起来。
谢斌住在王府外书房,王综每日与他同吃同住,一起探讨学问,偶尔出门与其他同年们应酬往来。
自家娘子反而不如谢斌可以时时见到王综,杜氏埋怨了两句,遣了丫头春雪去外书房唤大少爷回屋。王综以为娘子有要事,急匆匆地赶回来,问道:“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母亲身子不好?”
杜氏“哼”了一声,背过身子不理他,王综一头雾水,“你让我回来,我回来了你又不作声,这是作何道理?”
这个丈夫素来较真,性子有些呆,有时候杜氏冲他生气,结果生完了气,他还不知道,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杜氏拿出一件新作的衣裳,展开来往王综身上披,声音里犹带两分气意,“入秋了,我给你做了件衣裳,你试试看。”
王综由她服侍试新衣裳,随口问道:“谢斌的衣服准备了吗?”
杜氏横了他一眼,道:“不消你问,早就备好了!”
新衣裳厚实温暖,王综心里一暖,突然握住她的手,“娘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为夫一定给你挣个凤冠霞被回来。”
“你、你怎么突然——”杜氏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丈夫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咳,”王综松了手,假装轻轻嗓子,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我看谢斌很不错,为人正派,学问也好,八股文做的理真法老,极有希望能考个进士出来,我想着配琼姿是再好不过了。”
从谢斌住进来,杜氏也猜到一二,不过谢斌在杜氏眼里就是个穷举子,她觉得配琼姿有些委屈了她。
王综笑道:“自古就没有穷举人,谢斌中了举,自有人来结交奉承他,田产奴仆是不差的。而且他父母双亡,自小由伯父抚养长大,妹妹若是嫁过去,连正经的姑舅都不必应酬。”
杜氏迟疑道:“两家的门第……”王家太爷是太守公,公爹王佑年也曾任翰林编修,而谢家不过是田舍翁。
王综摇头:“不能这么比,谢斌有真才,前途不可限量。”
杜氏再反对也没有,于是问:“娘的意思呢?”
“娘觉得至少要等秋闱后再说婚事,并且还要琼姿自己同意才行。我看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你让人准备在后花园摆一桌席面,趁此机会让琼姿见见谢斌。”
“行,我跟娘一起商量办。”
……
却说李逸收到了崔咏的信,急得了不得。虽然信上没有明说王琼姿要与谢举子订婚的事情,可是让一个未婚的青年男子住进家里,至少两人见面的机会多了许多。再想想王综那张口四书,闭口五经的模样,李逸已经能想到他是有多么喜欢谢举子。
李逸在发愁,而罗翔与锦衣卫指挥佥事徐勉在殿外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罗翔道:“皇上收到了南京崔少爷的信,心情就不太好,连我都捱了一顿骂。我猜肯定了王小姐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徐勉当时是跟李逸一起去南京,对李逸与王琼姿之间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小声道:“皇上到了知好色慕少的年纪,钦慕王小姐。可王小姐精灵古怪,咱们皇上一直没得到手啊。”
罗翔窃笑:“我猜问题就是出在这没有得手上,男子嘛,都是喜新厌旧,到手一阵子,腻味了就抛开,反而是这求而不得最是要命,让人魂不守舍,牵肠挂肚。只看咱们主子,便知道这位王小姐是个中高手啊。”
徐勉道:“高手不高手我倒是不知道,反正皇上心里挺不痛快的。”他附在罗翔耳边将李逸曾经说过的话说出来。
罗翔喷笑:“不靠身份,靠自身的魅力?”皇帝的魅力不就是在于他是皇帝吗?
说实话,现在两人最担心就是李逸再次出宫,罗翔身为李逸身边的近侍太监,伺候着主子玩乐,徐勉虽然是锦衣卫,其实有时候两人做的事差不多,这也让他们成了朝臣眼中引诱皇上嬉乐,不务正业的老鼠屎,都快被阁老们参成筛子,幸亏李逸的维护,不然他们的小命早不知哪里去了。
罗翔道:“眼下皇上倒没时间出宫了,鞑靼汗王带着骑兵袭击大同,战事吃紧,皇上得留在宫里,随时注意大同那边的战况。”
鞑靼人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每年到了冬季,草木枯败,没了粮食,鞑靼人就会袭击边境抢大周的粮食,这样的仗每年大大小小都有几次,只是这次情况更严重一些。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内侍跑过来,“徐大人、罗公公,皇上召你们二人!”两人急忙忙进了殿内。
李逸拿出两封信给罗翔,道:“你让人尽快送到南京崔侍郎府上。”
罗翔收下来,就见李逸神态悠然,一点也没有刚收到崔咏信时的焦急,他与徐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大着胆子问:“皇上,南京那边的事情都解决啦?”
李逸轻松地笑道:“什么解决不解决的,都是些小事,没什么事。”
肯定没什么事啊,一个谢斌算什么,不过是个迂腐的书生罢了,论起风流潇洒、风趣幽默,连自己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等大同这边的事情了了,大不了他再去一趟南京,总之,李逸本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兵法,给崔咏写了回信,自认为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