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闹出主考官鬻题的风波可不是一件小事,不但那些落第举子们在嚷嚷,全天下的人都看着。
李逸很重视,让谢康与李夏审查徐敏中的案子。徐敏中为人正直,又不迂腐,是李逸看好的未来入阁的人选,但在这件事上,不管徐敏中是不是无辜的,行事竟然如此不谨慎,在这个关头折进去,李逸不免对徐敏中有些失望。
徐敏中被软禁在家中,由锦衣卫看守,涉案的两位举子则被关进诏狱审理。此事的重点在于徐敏中,李逸开始对涉案举子并不在意,当看到审讯的名录时才知道其中一人竟是王小姐的兄长王综。
这由不得他不重视起来,王综此人在南京时与他相交,品行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古板了些,满口仕途经济,还曾经劝告他,少看些诗词歌赋,多多把精力放到举业上来。
李逸觉得就是不看王小姐的面子,只看他与王综的私交,他也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案子审理出结果。
他把徐勉传来问诏狱的情况,徐勉道:“已经给王综、谢斌二人上刑,不过两人都还没有招认。”
李逸自然是知道诏狱酷刑,五套刑具下来,极少有人熬得住,当即道:“传朕的命令,先暂停对这二人上刑,严加询问即可,一切等谢、李两位阁老审理完再说。”
邱琰在李逸身边小心伺候,待徐勉走后,才说:“皇上,这王综是王小姐的亲兄长,他出了事,王小姐现在该担心得不得了,女儿家禁不得吓,您不如去安慰安慰她。”
“皇上,不可!”罗翔站出来与邱琰唱反调,“王综现在是犯人,一切都要等案子审理清楚再说。”
其实邱琰这话,罗翔本来想说,但是让邱琰占了先,他不想拾人牙慧,只好唱反调,先把邱琰压下去再说。
李逸看见他们两个心烦,索性把他们都赶出去,眼前清净了。
上次在迎宾楼与王小姐见面,两人将话说得明明白白,铁石心肠的王小姐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弃之如敝履,李逸在心灰意冷之下说出以后都不去找她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皇帝,说出去的话更加不可能收回了。
他,是绝对不会去找王小姐的,而且他让锦衣卫停止对王综上刑,那是因为他与王综在南京的交情,与王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到了晚一点的时候,崔咏进宫了。
崔咏现在被李逸丢进了五城兵马司做了一个正七品的副指挥使。王小姐的兄长与自己前妹夫卷入科场作弊案,谢斌识趣,送来了解除婚约书,妹妹天天在家里哭,还嚷着要崔咏带她去见皇上,给谢斌伸冤,崔咏才懒得管这闲事,这几日都住在朋友家,免得给妹妹缠上了。
谁知这回不是妹妹缠着他要见皇上,而是王小姐。崔咏犯愁,皇上与王小姐彻底掰了,可作为男人,崔咏觉得皇上还惦着王小姐,于是衡量一番,进了宫,把王小姐想见面的意思给说了。
我不去就山,山来就我。
这是王小姐第一次主动求见,李逸的第一感觉是高兴,尔后回过神来,问:“王小姐找朕,她知道了朕的身份?”
崔咏忙说:“不知道,王家在京城认识的人有限,她以为您是魏国公三公子,是皇上的伴读,或许有人脉能够帮助她哥哥。王小姐的母亲病了,弟弟还小,嫂子又怀着孕,家里都是她一个人操持,瘦了许多,我妹妹去见她,回来都说她可怜,这会儿要是有个人能帮她就好了!”
崔咏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暗示李逸,美人落难,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呀!
不知李逸听懂没听懂,他义正言辞地说:“科举作弊可是大事,自有朝廷审理,若王小姐的兄长是无辜的,就不用担惊受怕,这时候见朕做什么!”
崔咏见暗示不行,稍微明示道:“王小姐是柔弱女子,少不了要人安慰一番……”说不定就投怀送抱了。
“闭嘴!”李逸厉声道,“朕岂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崔咏讪讪道:“臣错了,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上您是个高风亮节,坦坦荡荡的人。等臣回去后,就告诉王小姐,让她以后不要再找您了。”
这傻子!
李逸在心里骂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朕与王小姐算是朋友,你对王小姐说这样的话太失礼。”
到底是闹哪样,崔咏快被皇上给搞疯了,又不敢开口问,这王小姐以后再要求找皇上,他是报,还是不报啊。
总之,李逸的言辞太含糊,不光崔咏没搞明白,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搞明白。
次日下朝后,李逸留下谢康、李夏两人,询问审查的情况。
谢康道:“徐敏中与王综之父王佑年曾是同年,关系不错,因此徐敏中以子侄礼待王综,确实有指点过他文章,就连谢斌也是王综引荐给徐敏中的。根据徐敏中所言,自他被点为主考官后,为了避嫌,极少同二人往来,其中在谢斌出找到的题卷也是担任主考官之前所批,审理过徐府的下人,下人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