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则说:“南直隶人才辈出,谢斌能取得第五名,可见其功底之强,而且谢斌家境贫寒,中举之后,才宽裕起来,后才被南京崔侍郎召为女婿。”
提到这一茬,李逸倒有些印象,这个谢斌差点与王琼姿成了,他让崔咏好好看着,没想到后来崔咏将自己的亲妹子许配给了谢斌。
李夏继续道:“臣找出谢斌、王综会试、殿试的卷子,并让翰林院诸位大人看过了,谢斌此人确有真才实学,王综差一些,不过看其做的文章,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有才学不一定不会作弊,李逸又问:“还查出些什么?”
谢康脸色有点不好看,“举报谢斌、王综等人会试作弊的正是谢斌的表亲落第举子冒文才。这个冒文才同谢斌、王综关系都不错,他们之前也经常往来。”
要知道在古代,宗族亲眷关系是很重要的,为了维护宗法伦理,亲亲相隐才是正道,大义灭亲是要被人唾骂不齿的。
李逸笑道:“到底是冒文才嫉恨谢斌呢,还是这几人分赃不均?”
谢康、李夏与徐敏中同朝为官多年,素有交情,都不相信徐敏中会这么做,自毁前程。
李夏道:“冒文才也一并抓到诏狱,他承认题卷是从谢斌书房所盗取,但是不承认诬告。”
谢康犹豫了一秒,道:“即使查出来是冒文才诬告,可是徐敏中作为主考官,指点举子作文,连题卷的有,并不是伪造,偏偏谢斌又是一甲第三名,天下人无不议论纷纷,此事的处理还须给天下举子一个交代。臣建议,不如夺去谢斌、王综的进士之名,准其三年后再重新参加会试。”
这就是所谓的中庸之道了,徐敏中鬻题一案,有些事情根本说不清,索性各打五十大板,了结此事,既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同时对谢斌与王综也没有太大的实际伤害,三年后还有机会继续参加会试。李夏也支持谢康的处理。
李逸沉思片刻,“这件事容朕在想想。”
……
李逸最终在崔家见了王小姐一面。
王小姐精神还好,只是瘦了许多,原来的鹅蛋脸消瘦下去,下巴尖了不少,穿一件白绫袄儿,愈发显得瘦,但她看起来瘦而不弱,眼神坚毅,有几分凌寒梅花的风骨。
李逸一时有些心疼,王小姐毕竟是姑娘家,他不该同她置气,等事情快处理完了才来见她,应该早点安她的心。
李逸道:“我见了皇上,也知道一些你哥哥的事情,锦衣卫停止了上刑,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不用太担心。”
王小姐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是皇上的伴读?”
李逸心里咯噔一下,很快笑道:“是啊,我以前跟你说过啊,皇上跟我关系还不错,所以,你可以放心。”
王琼姿没拆穿他皇帝的身份,又问:“那么我哥哥他们可以平安无事的出来,对吗?”
李逸邀功道:“当然,皇上虽然年少,但处事公正严明,你哥哥的事情,若是诬告,一定能够平安出来。”
王琼姿笑了笑,道:“季公子,我倒有个建议,不知可不可说?”
“你说吧。”
“近日我听京中似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个案子,甚至有那落第举子们沿街抗议,甚至联名上书皇上。此事传得极大,我看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礼部重新准备复试。”
李逸叹气:“此次进京赴考的举子有近两千人,重新准备复试,对于人力物力都是极大的耗损。”
王琼姿立刻道:“那就只让我哥哥与谢斌参加复试。”
“你所说的,有朝臣提出来过,其实殿试已经能证明谢斌确有中进士的资格。现在的问题不是复试的问题,而是出在徐敏中给谢斌批阅的题卷上,这是说不清的。即使能够解释清楚,但是为了平复舆论,还是要作出必要的处罚。”
眼见王琼姿的脸色变了,李逸急忙说:“你放心,只是夺去你哥哥与谢斌的进士之名,来年还可再参加春闱。”
王琼姿心里悲痛,大声问道:“你知道像我哥哥这样的读书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李逸愣住了,王琼姿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是风骨,宁折勿曲。”
这该死的封建制度,为什么不能是非曲直都清晰明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