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道:“乾清宫有一张仕女走百病图,就放在书房。邱琰呢,让他去拿过来。”
王琼姿慢吞吞道:“皇上,邱琰来不了了。”
“为什么?”李逸疑惑道。
“邱琰昨日半夜被人用麻袋罩住,拖到偏僻的地方,挨了一顿打,现在连走路都是问题。”王琼姿不错眼地盯着李逸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李逸还没反应过来,笑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你的人?”
王琼姿也笑道:“我也疑惑呢,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打我的人,皇上帮我想想。”
这话李逸听出不对来了,他霍然站起来,“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王琼姿淡淡道:“我又没说是你,你别这么激动。”
李逸在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气呼呼道:“我一向做事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一定承认,可这次真不是我做的,我要是想打邱琰板子,必定会光明正大的打他,何用偷偷摸摸?”
王琼姿冷笑一声,“邱琰得罪了人,若是你没有吩咐,也肯定是你乾清宫的那些人。”
李逸道:“一定是罗翔,我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别急着给我出气,我觉得我们得先搞清楚一个事情,罗翔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邱琰,皇上给我解释一下吧。”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邱琰打探到皇帝出宫的事情。
李逸顿住了,道:“我出宫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王琼姿点了一下头,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是,波斯舞女美吗?”
李逸像被戳破泄气的气球一样坐在榻上,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他又急急解释道:“我就喝了一杯波斯舞女递的酒,其他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你相信我。”
现在听他亲口承认,王琼姿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心里更加难受,嘲讽道:“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你是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哎呀!”李逸叹气,“你知道我的性子,在宫里坐不住,闷了就出宫转转,真没想做什么。你别吃醋了,什么波斯舞女我根本看不上眼,就是看个稀奇而已。”
他见王琼姿不搭理自己,轻轻去扯她的袖子,“是我不好,下次不会再去了。”
王琼姿冷哼一声,道:“下次不会再去波斯人开的酒楼,下次可以去行院逛逛。”
大周的行院指的是戏班子。戏班子是下九流的行当,里面的戏子们不仅仅是唱戏,还陪酒接客。那些达官贵人们秦楼楚馆逛着不够意思,就往那行院里去,找那些比女子生的还好看的戏子们耍。
李逸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没有修炼到不动声色的地步,被王琼姿这么一诈,直接就给说出来,“你都知道了?”
王琼姿“嗯”了一声。
李逸忙道:“那都是跟你成婚之前的事情,之后我就没再去过,再说我去就听他们唱唱戏,喝喝酒什么的,其他什么事都没做!”
王琼姿发怒道:“我们成婚不过五个月,才这么短的时间,想来你是没功夫去,等再过几日,挪出了时间就能去了。今日去酒楼看波斯舞女,明日去行院跟戏子一道玩乐,后天不知道还作出什么事,反正你总能找到新鲜的玩意儿。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种在你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慢慢积累,将来大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这么训斥人很有些夫子的模样,李逸想起了朝堂上那些个阁老痛心疾首说话的样子,他们似乎总是觉得他比起父皇来差的太远,大周早晚有一天要亡在他手里,而此刻王琼姿的样子与那些阁老的样子重合起来。
李逸脑子一热,道:“你也像那些阁老们一样来训斥我?”
王琼姿一点也不相让,反而道:“是你自己做的事情落下口舌,能怪别人说吗?我读史书,历朝历代贤明的君王就没有你这样的,倒是北宋的徽宗皇帝常常出宫逛些秦楼楚馆!”
她这话无疑实在骂李逸昏庸,李逸简直气坏了,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亲近的人,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像徽宗一样的人?”
王琼姿道:“你做得出的事情,就不要怕人说。而且你说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可是你却瞒着我出宫逛那种地方。是,你现在只去了一个酒楼,可这种事情只是个开头吧,下一次你是不是要瞒着我去更不堪的地方?你自己想做一个荒唐的皇帝,难道还得逼着别人称赞你贤德吗?”
这跟那种又当又立的人有什么差别!
李逸气得发抖,随手一挥,将手边的茶盅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英与葫芦两人知道他们在争执,不敢进来,只守在门口。这会儿听到茶盅砸碎的声音,两人再顾不得什么,推了门就进去,小英扶着王琼姿的一只胳膊,葫芦则伸长双臂挡在王琼姿前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李逸。
王琼姿:“葫芦让开。”
“小姐!”葫芦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王琼姿当着李逸的面也把茶壶拎起来,然后手一松,茶壶落到地上,碎片四溅!
砸东西,谁怕谁!王琼姿挑衅地看了李逸一眼。
葫芦的心在痛,那是一套豆青色的汝窑茶器,汝窑难得,温润如玉,甚至比玉还贵,皇后现在气上头了,什么都顾不上,葫芦心痛的要死。
李逸的目光扫到一只雨过天青色的梅瓶上面,葫芦心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将梅瓶抱在怀里,大着胆子道:“这是娘娘最喜欢的一只梅瓶,皇上,您要是想砸,请回乾清宫去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