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多时,亟待爆发的紫色闪电划破天际线,明亮的光芒映入狼藉一片的殿内,像极了山野午夜哀嚎的破庙。
一指厚的冰还未化,上面纵横相加着家凌厉的剑意,残碎的木渣遍地都是,甚至扑上殿梁,累计出半只指的尘埃。
踩着咔嚓作响的碎冰,风长安捡起地上的透明晶片,递还给李授之,“一方师兄向来聪明,想来,这次的事与师兄无关吧?”
李授之眼神一禀,只瞬间又收敛住,过于恐怖狰狞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空怀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愚钝,一时半会儿倒是想不明白,还请空怀师弟明说,莫要绕圈子。”
风长安缓缓点头:“也罢,那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话都说开了。”
风长安脸上笑容淡去,平静的仿佛换了个人,似一把藏匿在暗处的利剑,收敛了全部锋芒,只待敌人靠近,给予致命一剑。
“师弟回宗一直低调无比,不光宗主不知道我回来了,在场的各位,想来也没人知晓。”
说罢,风长安扭头环视围观者,当目光扫到云诩身上时,风长安一掠而过,淡漠的补充,“云子皈除外。”
看一眼……很难?
云诩本满怀期待他在看别人的同时,能看他一眼,却不想,对方直接跳过他,跃到其他人身上。失落海潮般涌来,控制不住的在心头翻滚,要撕破囚笼,冲出来。
云诩鼻子有点酸涩,眼睛里似乎涌起一股热气,他睁大了眼,吃力的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才忍住,把所有的酸涩、热气压心底。
师尊曾说:全天下的人都能哭,但你不能哭,也不能倒下。
好像是许多年前吧,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问:“为什么?我也只是个人,凭什么不行。”
师尊就笑了,他小指姆勾着玉酒壶歪做在梨花树上,头微微偏着,侧脸垂眸看自己,认真道:“因为你是救世主。”
师尊浅色的眸子里萃了一汪星海,笑起来时,星河流淌,耀眼如星辰,神秘的让人不由自主想去探寻他身上的秘密。
云诩并不能理解师尊为何说他是救世主,在他自己看来,他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起点低,终点也高不到哪里去。
云诩如是这么想,也这么答了,他笑眯着眼睛,定定的仰望歪做在树上的师尊。
兴许是那天阳光太过温和,云诩感觉有一股暖流自四肢流向心脏,他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视师尊喝酒,生怕他从树上摔下来。
自从前几次,师尊喝醉了,总从树上摔下来,摔破头,云诩就多长了个心眼,一见师尊喝酒,就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师尊这个人脾气又坏,打人又狠,心肝又黑,说罚就罚,跟他那把破剑一样,是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的混世大魔王。
云诩实在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不讨厌他的,明明以前讨厌的要死,他要是摔死了,自己能敲锣打鼓,庆祝半年。
嗯,只能半年,他那条命还不值得自己庆祝一年。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开始不讨厌,甚至于慢慢转变为担心的?
云诩拧起眉头,仔细思索,没个头绪。眼前一晃,一个白色物体摔了下来,云诩想也不想的慌忙伸手。
“嘭一一”一声,玉酒壶摔碎在地上。
好险!云诩庆幸的舒了口气,臭着脸瞅着怀里接住的人,恶狠狠道:“还笑还笑,怎么没摔死你?”
师尊没醉时,他是万万不敢说这些话的,可只要师尊喝醉了,他就可劲骂,把平日里被师尊训斥的怒火全发泄出来,反正对方醒了,模模糊糊也记不得什么。
风长安被骂了也不恼,他微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瞌着眼睛,醉眼迷离的望着云诩。
看了会,认出是谁,弯起眼睛,轻笑一声,撒娇似的环着他肩膀,蹭了两下,把原本规规矩矩束着的墨发蹭乱,凌乱的散在云诩怀里。
额前的碎发甚至被他蹭得栽起两根,呆愣愣的立在头上,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正经与冷漠。
云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搞什么,傻乎乎的,二货……”
说到这里,云诩顿了顿,他仔细盯着风长安安静的睡容,耳垂微微发烫,魔怔似的,低头碰了下对方的额头。
温热。
心底仿佛被这温热灼了下,心跳加速,云诩条件反应的直起身体,喃喃自语,“我这是干什么?”
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两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着,他这一动,引得云诩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
没了成见,云诩发觉这人还是很漂亮的,特别是出剑的那一刻,剑光满天,映雪无暇。
“还……还……还挺可爱……”放轻了声音,云诩别扭的红着脸,用余光瞧他,结结巴巴道。
那个时候,云诩还不知道心动二字,也不知道自己心动了。
因为心动,所以担心,所以别扭,所以脸红。
所作所为,全是少年的心思。
“说实话,确实不知空怀长老回来了,你可知?”
“你都不知,我怎么会知晓?”
大殿里响起长老们的窃窃私语,云诩思绪被拉回,他沉了沉心神,依然维持着他那虚假而客气的笑容。
在场长老们讨论一阵,纷纷摇头,表明自己确实不知空怀长老是什么什么回来的。固戍长老和几个长老本想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迫使他们点不了头,只能摇头。
几人气得脸都红了,当即明白有人在暗中操作。
但谁又会暗中操作?无非是有直接关系的利益者一一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