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阮郡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额头上汇聚了一大片汗水,开始慢慢地滴下。
他手里拿着那份文书,眼里是惶恐焦急茫然,内心似乎在激烈地挣扎。
终于,在一刻钟的时间即将结束之际,他颓然地低下头,做出了决定:“孽子阮君白,妄自尊大,造谣生事,将择期和徐氏一起升堂判罚。”
他看了萧樱草一眼,发现她的脸上一片冷然,阮郡守的背脊抖了抖,又补充道:“阮君白此举,令祖宗蒙羞,家风被败,依照族规,当驱出阮家族谱,死后也不得葬入祖坟。”
阮郡守说出这句话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亲手处置曾经最喜爱的儿子,是真的心生不忍,宛如刀割。
萧樱草看着阮郡守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什么情感波动,早在阮君白企图做出那些龌龊事时,他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后果。
还好她是一个心大的,对名声并没有世人看的那么重,若是换作寻常的姑娘,被这样恶意污蔑泼脏水,恐怕早就受不了甚至寻短见了。
所以当她一查到这事是阮君白等人所为时,就立马写信给了太后,让她转告皇舅舅,帮自己一个忙。
皇舅舅一向对她疼惜,知道这种事以后,也是勃然大怒,不过萧樱草不想劳动外祖母和舅舅,便只央了他们给她一份吏部的免职文书。
郡守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皇舅舅自然一口应允,当天这事吏部就办妥了,然后文书便同太后的信一起用飞鸽传过来,为的就是尽快解决这件事。
萧樱草早就预料道,阮郡守虽然表面一副铁面无私,公正无比的样子,但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阮夫人或许他会秉公执法,不留情面,但阮君白就说不准了。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所以她便早备了一手底牌,如果阮郡守能够按规矩处理事情,她大概不会将其亮出来,若阮郡守企图包庇儿子,那就不怪她以此相威胁了。
事实果然像她预测的一样发展了,阮郡守也果然在儿子和官位之间选择了官位和前途。
其实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萧樱草都觉得阮郡守这个人很失败,将自己弄到了这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她轻轻扯了扯嘴,起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事情已经了结,她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萧樱草的步伐极快,当她从阮君白的身边经过时,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绝色的少女依旧是容色动人,风华正茂,明媚得像那早春的阳光,映日的桃花。
而他却像那烂泥一样,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她那逐渐远去的裙裾。
他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了,从此以后,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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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樱草提起裙子,踏上了回府的马车,外面围观的群众纷纷凑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澄碧连忙拦在马车前,高声道:“阮夫人和阮君白造谣生事,污蔑郡主,证据确凿,将择日在官府升堂,各位可到时候前去旁听。”
随后,也进入了马车,不再理会那些躁动的人群。
侍卫在前面开道,两侧护卫,马车很快就行驶出了附近的范围。
八卦的人们猛然听到一个消息,此时无暇再跟着萧樱草,而是纷纷去郡守府门口的守卫那里探听消息,萧樱草的马车很顺利地将大片人们抛在后面。
经历了一番风波以后,萧樱草突然觉得有几分疲惫,虽然事情看似完美地解决了,但是她的心中忍不住对现在的生活起了几分厌倦。
她望着马车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是自己看过许多年的,早已将每一处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回程中,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澄碧,你愿意和我一起进京吗?”她向澄碧问道。
“澄碧自然愿意,郡主以后是想长留在京城吗?”澄碧听到萧樱草突然这么说,心中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她猜不准萧樱草为何忽然起了这个想法。
似乎看透了澄碧的想法,萧樱草说道:“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我也考量了许久,只是这次才终于下了决定。”
“大概是,年纪渐长,又看了许多世事,才想越发珍惜以后的每寸时光,在洛宁城里,我无亲无故,也是十分孤独,回到京城以后,我还可以有机会孝顺外祖母。”
还有个原因萧樱草并没有说出来,之前,她一直独自一人呆在洛宁是想找寻父母当年失踪的真相,可这么多年来,一直一无所获,毫无头绪,让她不禁想到,是不是换一个地方寻找就能打开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