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面首的问题后,萧樱草又吩咐管家和澄碧下去处理府中的其他事务,安排好交接事宜,并叫人收拾行囊,准备不日进京。
然后似乎是想告别一番一样,萧樱草在府中的各处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看着四处的景儿,想着发生的事儿。
每一处的台阶楼阁,每一处的山水画廊,都是她熟悉的地方。这里,她曾经玩笑打闹过,那里,她曾经采景绘画过。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自己的居所云水间,这里是父亲根据她的喜好亲自命人建造布置的,里面有人造小湖,有曲廊小榭,假山细石排列精妙,处处合她的心意。
这里清晨时分有薄雾弥漫,行人的下半个身子都被掩在乳白色的淡雾里,恍如仙境。
她在院子里走着,心思在天边飘着,直到她踏进一个门,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前几日都不愿踏进的地方。
萧樱草的脚下,正站在清君之前居处的厅堂里,往右的一扇门进去,就是他的寝房。
一般进府的面首都会被安排到极乐园居住,但是当清君进府时,面对管家的请示,她是这样回答的。
“他么?他不用安排在极乐园里住。”萧樱草的眼中满是闪烁的流光,“就将他安排在我的寝居里吧,可以考虑离得近一些。”她轻轻地笑道。
“这样,也方便我时常去寻他。”她这样说道。
完全没有理会管家那惊愕的目光。
可是,又怎么样呢?她给了他旁人从未有过的优待,也没能让他离去前稍微放缓一下脚步。
她第一次在一个面首上付诸真心,可惜,这真心却被他随意糟践。
萧樱草推开清君寝房的门,里面如今空空荡荡,冷寂得好似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若不是他的书桌上还有摊开的宣纸,桌前的椅子有被人抽开的痕迹,她都会以为,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只是她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她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却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他曾经坐在这块书桌前的场景,那时的他,轻提毛笔再落下,笔端就浮现出一个个俊逸好看的字来。
他端坐案前,明明是一副一丝不苟,正正经经的模样,只露出一张清冷精致的侧颜,却总是勾得她心里痒痒的,有一种想让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染上红霞的冲动。
她拿起他曾拿过的笔,在宣纸上写起了字儿,她的思绪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只是手无意识地随意移动着。
待她从回忆中猛然惊醒,再次望向宣纸时,才发现上面满纸都写着两个字。
——清宝。
那时她曾唤他用的爱称。
萧樱草怔怔愣愣地看着自己写下的字,虽然周围没有一个人,但反应过来后,还是有一种心思被戳破了的羞恼。
她胡乱地将纸揉成团,却仿佛只是想掩盖内心的心虚。
纸团从桌面上滚下来,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却让萧樱草在一瞬间醒悟,终于肯在内心面对自己纠结的感情。
她一向不是一个纠结,婆婆妈妈的人,却也在清君身上栽了,心态变得真正符合她的年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
她终于肯承认,自己这几天的不忿,怨气,以及微微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并不完全是因为清君不告而别,而是因为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自己的心里。
他陡然离开,她就像心里空了一块一样,除了各处的不适应以外,就是因此产生的怨愤情绪。
曾经她无比自信地认为,即使他有一天待厌了,自己也会在短暂的心痛过后,挥挥手放他离开。可她现在才知道,如果他真的当面与她告别,她不敢保证不会采取手段强制将他留下。
但她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给她装模作样洒脱放手的机会,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你是对的,萧樱草在心中苦笑,你若是找我道别,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你囚禁起来,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日日夜夜只有我能看到。
夜晚降临,萧樱草离开了清君的书桌旁,不知不觉地就走向了他的床榻。
同样的夜色,同样的烛火,就连那床帐的皱痕都一模一样,萧樱草脸蛋微热,她想起了那个醉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