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禅位之后,便去了行宫颐养天年。
如今的太子荣和其他皇子们也从东宫迁至此处,由师傅们讲学,闲时陪着太上皇娱乐,为太上皇解闷。
尧恩也跟着一起去了行宫。
不过太上皇特地给他安排了其他的师傅,讲述政务。
尧恩十八岁的时候,太上皇让他去了御史台历练。御史中丞仍然是肖蘩易,但被老头指使得团团转的,仍然是善言嘉。善言嘉见到他时,顿时大喜过望,“庭翰,来得正好,快来帮去我吵架。”
尧恩一头雾水,善言嘉的那张利嘴吵起架来,连他自己都咬,满朝文武都得避其锋芒,怎的会有人比他更厉害。可出去一看,才明白。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御史台每到下值的时候,便围了一群太学的学生。这些太学生是今年刚入京的愣头青,意气风发,热血澎湃,迫不及待地针砭时事,自封为无官御史台。有几个刺头,在太学之中过过嘴瘾还不算,每每还来上门来挑衅。
可是善言嘉跟他们说过了两次之后,就明白了他们的斤两。他们不过是耍些偷梁换柱的技巧,强词夺理罢了。吵吧,浪费时间;计较吧,到底是太学的学生,不好做得太过。一群娇宝宝,轻不得重不得。
而且一旦被他们缠住,那场面不要太难看。
如今和尧恩来,这位可是当年的童子试头名,肖老的得意门生,想必嘴功不差。拿来挡祸,再合适不过。顺便正好也考核一番,看他是否可以胜任。
尧恩笑笑。施施然走出去见那帮太学生。“诸位学子,今日各位大人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来。不过,中丞大人还是非常期待各位学子的高见。大人说,他今日就给各位一个议题。还请各位返回太学,就这个议题,各抒己见。请各人将自己的陈述与反驳依先后次序记录在长卷上。哦,请务必留下姓名。然后,大人会让御史台各位同僚传阅。在下十分期待各位的不凡见解。”
有太学生问,“你是谁?”
尧恩作揖,“在下乃是御史台一小吏,和尧恩。”
“议题是什么?”
尧恩笑眯眯地道“空谈误国。”
迎面一个软巴掌,太学生们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去了,迫不及待地想通过这场书面辩论给御史台一点颜色看看。顺带让自己的见解一鸣惊人。
善言嘉见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十分惊奇,“这么快就吵赢了?”
尧恩复述了一遍。
善言嘉心想这小子好手段,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就不怕他们异口同声?”
尧恩笑了,“自有哗众取宠的人会剑走偏锋。”
善言嘉摸了摸胡子,“嗯,若是写得精彩,倒也不妨一看。”
太学生们花了数日的时间,在太学里吵了个天翻地覆,也未能拿出个成品。因为那长卷上都是留了具体姓名的,谁说了什么,到时还不知道要被何人看到。谁也不愿意自己被别人压了一头,失了颜面。那长卷越写越长。话题也从空谈误国歪到了其他地方。
最后连太学里的师傅都看不下去,这种东西要是流落了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他们太学的师傅水平不行。于是戒尺扬得嗖嗖的,接着月考,考题难度加大了数倍,狠狠地发落了一批不专心读书的轻狂学生。
后来和尧恩久等不见他们的长卷,便亲自找去了太学。在太学之内,斯斯文文地辩论了一场,驳得一帮太学生面如土色,一战扬名。
京城里有女儿未嫁的人家陡然发现了御史台这旮旯里居然还藏着一颗货真价实的金玉其外翡翠其中的嫩白菜,简直喜出望外。便是崔晋庭的彪悍名声都挡不住媒婆们势要踏破他家门槛的热情。
肖蘩易乐得去崔府连喝了几顿大酒。
瑶华为了他的亲事,连参加宴请的次数都多了起来。尧恩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秋天到了,御史台按例派廉察使巡视地方。善言嘉给尧恩按了个副职,让他去锻炼锻炼。
尧恩走到汉洲的时候,在一个镖局门口,遇到一对姐弟当街打架,两人身手都不错,边打边吵。火炭一般的脾气,不用点自己就能着。差点误伤了尧恩,不过他旁听了一会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对姐弟的父母就是这间镖局的原主人。三年前护镖遇匪,不幸双亡。如今姐姐不但要承受赔镖的压力,弟弟还受人挑唆,误会了姐姐。
姐姐气得狠抽了弟弟两下,弟弟转身跑了。那姑娘当时没说什么,扭头出了镖局,寻了个背街的河边,自己一个人躲到了桥下偷偷抹眼泪,倒像是幼时印象中姐姐的背影。
尧恩看她那可怜又倔强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便出声指点了她两句。小姑娘中了他的激将法,忍气吞声地去找她弟弟。
尧恩暗中协助,挑明了挑唆之人的不怀好意,姐弟俩这才从归于好。
偏巧,尧恩要查的案子也跟劫镖的匪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三个人一通从城里折腾到匪窝,再从匪窝折腾到荒郊野外。姑娘为了护住他,背也背了,抱也抱了,挨过刀子受过伤,没少吃苦头。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案破了,姐弟俩的仇也报了。
姑娘结结巴巴地说,“大恩不言谢,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尧恩想了想,“要不然你俩给我当个护卫,也算是报答我了。”
姑娘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关了镖局,带上弟弟跟他走了。再后来,一路查案,一路的惊心动魄,为了掩人耳目,称过兄妹,扮过夫妻,故事够写一出戏本了。
到了京城,姐弟俩跟他回了家,见到了他的姐姐和姐夫。
姐夫俊美威严,姐姐温柔美丽,恍若神仙妃子。姑娘忍不住自惭形秽。
而他姐姐听到她是他的护卫,笑得差点把手里的孩子给摔了,“你信他的鬼话,他身边一堆宫中密卫跟着,哪里需要什么护卫?尽骗小姑娘呢!”
啊,他有密卫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跟着他啊?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他骗的?
姑娘去看和尧恩,和尧恩深深地她一眼,眼角眉梢带着笑,静悄悄的不说话。
姑娘一下子脸就红得像个樱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