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臣把孩子抱在怀里,一晚上也没怎么睡。
他院门外一群暴徒,有着年轻的皮囊,最恶臭的内里。
许相臣轻轻靠在床上,在黑暗中感受张清野的睡得迷迷糊糊,手指小心翼翼勾起自己的手,他拢了拢小孩的头发,透过关紧的小窗户,听得窗外的脚步声,他家里有大片大片的耕地,又因为村子里头基本没有人偷东西,小屋周围便只有一圈栅栏,如果有人想进来是十分容易的,脚步声随后不过多久,客厅外的门前,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有人吗?叔叔我受伤了,天太黑找不到路,能不能开下门?”
许相臣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一人立于门前,单手扶着手臂,一次又一次,有节奏地敲打着木板门,而这门口两侧,分别还有三人,手中提着各样武器,有成人小腕粗的木棒,还有刀,一人手中拽了条绳子,满面兴奋:“等一会儿你们几个按住了,让我来,我能勒死他!”他转过身,对着拿木板的少年说道:“你就对准他后脑勺砸!”
许相臣并不对敲门人做理会,他手中捏紧了镰刀,冷汗已经留下来,手里除了水手的菠菜以外也没有其他实用的技能卡了,这群孩子没有武器时,他靠着技能卡还勉强以一打六,一旦人们有了准备,许相臣心里其实也挺没底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退缩。
用陆丰理的话来说,许相臣身上实在有一股倔劲,一旦遇见认为是对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哪怕对方人数再多,后果再残酷也不可能会服软,许相臣翻了个身,立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过两分钟,敲门声也停了。
一室安静之中,许相臣立起了身,他的目光扫视整间卧室,透过漆黑夜色,眼睛停在了小窗口,那里有一张人脸贴在窗边,笑容狰狞,许相臣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自己多久,他手中提着一把钢管,在寂静之中,传来了笑声,仿佛就在他头顶:“快开门呀!”手掌穿过塑料布捅进屋里,不停在拍打墙壁:“怎么不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们可要放火啦!”
男孩话音刚脱落下,许相臣听到门口已经有人开始撞门,那木质的门板在一次一次撞击下发出不堪重击的声响,与此同时,客厅那一间小窗户上,男孩已经有半个身子探进室内……他们就像一群窥探着许相臣死亡的恶鸟,在这黑暗之中,围绕一间满是漏洞小屋盘旋。
他们曾经将五岁大的小哑巴脱光了衣服按进河里,他们朝她丢石头,让她头顶着铁板踩过一排大头钉;他们殴打瘦小的张清野,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他们再度把手伸向许相臣。
人们的恶意,究竟有没有底线?
许相臣站起身,在窗边的男孩消失以后,轻手轻脚打开了卧室的门,他手中提着那把镰刀,安静靠近客厅的窗户,反握着对准了半边身体还夹在窗框里的男孩,抡起来带风,用最大的力度砸向了那一张还在狂笑的脸,后者五官被砸地几近扭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而这一边,在许相臣重新离开卧室以后,干瘦而油腻的少年从卧室窗口整个钻了进来,窗框距离地面并不算近,整间小屋都是漆黑一片,他在黑暗之中咧开了嘴,一只手抓住窗沿,一点一点往下落脚,他手里握着一根钢管,计划着穿过卧室,抵达客厅,从背后抡向许相臣,他一点一点将脚落下去,终于是一松手,顺着引力蹲在地上。
而这窗前,早已经被许相臣堆满了长钉,向来是折磨别人小畜生第一次自己坐在了五厘米长的钉子上头,即刻发出一声哀嚎,钉子钉的极深,他不停在地上打滚,黑暗之中,有一人影缓缓靠近,许相臣夺过他手中钢管,一下一下砸到他头上身上,小老头似得男孩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没多犹豫,许相臣回到卧室,抽屉里面是房屋原主人留下的一把手//枪。
原住户本应该是生活在木石村以外的普通居民,不知是何原因误闯进了木石村,通过系统潦草的简介之中,许相臣了解到,他们一行人有八个,其余七人都选择了离开,只有男主人不知为何坚决没有同行,这么多年以来,他还生了孩子,可在那之后,他的妻子已经失踪三个月了。
来到木石村的第一天,村里人为了确保安全,将他们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他在小山沟里给自己埋了一把//枪,过了三个月才重新挖出来,直到今天都放在床头抽屉里,许相臣将手//枪从里面拿出来,下头压着一张字迹秀丽的纸条:“逃离安逸。”
那里头只有一发子弹。
许相臣想不懂,既然不与其他人一同离开,不就是选择了安逸?为什么还要留下这样一张纸?只有一发子/弹,男主人又是想要杀谁呢?他将纸条压回去,重新返回客厅,木门板不厚,少年的身体一下一下挤着,也终于要将门打开了,可就在这一瞬间,许相臣的枪子却还要更快,随着一声枪响,周遭立刻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安静。
门外之人应声而倒,枪//子击中了他的头部。除此以外,还剩四人。
许相臣逐步走向了门口,打开房门的同时,那一根木棍猛地劈下来,几乎是贴着许相臣的面门砸过,许相臣一手接住,猛地一拉,顺着惯性同时右脚踢起,他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那少年闷哼一声躺在血泊里,立刻不动了,现在还有三人,两人在他出手时便抓住了他的胳膊,另外一人手中捏着一根绳子。
许相臣挣红了眼睛,双手碰撞将两人甩在一起,有了技能卡的加持,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便失去了意识,与此同时,最后一人手中的绳子也套上了他的脖子,仿佛是套马的长绳,这力道用的十分巧妙,许相臣不断挣动,将身后的男孩来回甩动,可男孩竟也死拧着一口气,不断将绳索勒紧。
“给我死吧你!”
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消耗殆尽。
许相臣两眼昏花,逐渐地四肢也渐渐失去了力气,他手指无力地抠挖着脖颈上的束缚,只能听见身后男孩不停地笑,他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死亡,意识消失的前一刻,许相臣甚至看见了幻影,看到一根巨大的香蕉竟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香蕉手中提着许相臣镰刀,猛然砸向了地上最后一名恶徒。
气体重新冲进肺部,许相臣心跳的很快,几乎抑制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是香蕉催熟试剂。
按照系统介绍,不管是什么农作物在试剂的催熟条件下,都可以快速生长,许相臣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张清野滴了两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了作用。
虽然恢复了正常人的年纪,却因为试剂的副作用,张清野还是有半边身体变成了香蕉的模样,而这一块还在扩大,不过多久,恐怕另外半边也要完全变异了,按照简介所说,三小时以后才能恢复。
许相臣大口大口喘气,不停咳嗽,他仰面躺在地上,被空气重新填满的肺部剧烈疼痛。
不管是谁看到眼前的场景,恐怕都没法想象这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的新手玩家制造的,木石村算是高级难度的游戏,因此也要比其余的世界危险更多,而许相臣一进游戏便横冲直撞的玩法,在第一天就几乎已经将所有危险条件都触发了,能够活下来也实在不容易。
他撑起身体,眼中满是狠厉:“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
他第一次在游戏中杀死了一名npc。
许相臣将这一群人用绳子捆好,确定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具体要怎么处理这几人他还没有想好,他实在太累了,水手菠菜也有副作用,连续使用过后,便是极度的精神乏力,他将那一根巨大的香蕉搬到床上,仔仔细细将门锁好,甚至连染了血迹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相臣是被脖子疼醒的。
不管他一晚上打走了几人,骨子里毕竟还是安逸生活了十几年的一个学生,昨晚那一场打斗过后,清晨身体出奇的疼痛,许相臣坐起身,听得门外似乎有人在烧水。
张清野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许相臣确认了他还没挂,便起身去门外查看,这一晚上除了身体有些疼痛以外,也没再遇见其他的状况了。
一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臭气,许相臣一瞬间几乎被熏晕了眼睛,他顺着声音往外走,小屋里是没有水壶的,为了能够在晚上给张清野用热点的水擦身体,许相臣在大院里架起了一口大锅,但这一晚上都没有人出去,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看过去锅底下的火却已经升起来了,锅里水沸腾的声音意外清晰。
许相臣颇有些疑惑地迈着步子,早上出奇的安静,竟然连一点鸟叫声也听不到,木质的锅盖很容易被掀开,许相臣站在炊台之前,右手提着锅盖,足足十多分钟,一动也动不了,看清锅里的场景以后,他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手脚都不听使唤,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满满一锅人肉,发黑散发着臭味,与当初那一条死狗一样,许相臣掀开锅盖之时,第一眼看见了就是那颗已经融化了一半的眼珠,被煮的奇烂,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回神之际,跌跌撞撞跑向当初放置那七人的红墙之后,终于在那里,许相臣发现了剩余的尸块,七零八落铺在地上,根本已经没有了人形,七个人加在一起几乎都没办法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尸体,有人一整张脸上肉丝都被拉扯的干干净净,露出牙床,胸前和大腿也都已经开始腐化,也有的尸体整个被丢进了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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