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究竟有个什么样的怪物?竟然能够将火升起来,是不是说明它拥有智慧?
许相臣已经没办法多想了,翻天的臭味让他头疼欲裂,尸体如何处理也成了问题,村里一下消失了七人,来之前总会有人知道这一群孩子是来了他家的,被人发现他们死在自己家里也是迟早的事。
等许相臣重新返回房间时,张清野已经完全醒了,坐在床边的他身体依旧不大,仿佛方才昏迷状态下变成正常大小只是许相臣的错觉似得,催熟剂本来就是给农作物用的,用在张清野身上会不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许相臣开口道:
“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语毕,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套浅蓝色的新衣裳,他勉强挤出来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来,不知道到底是想要安慰张清野还是安慰自己,许相臣顺手将孩子抱紧自己怀里,顺了顺他的头发:“你不要害怕,有爸爸在这,不会有什么事的!”
坐在床上的小张清野没出声,等许相臣松手了,便乖乖地一点点把蓝色套装穿好,才对许相臣开口道:“我系统里有技能卡能够化解尸体,先把这里人埋了,只要能在被人们发现之前、在这几天里快点找到真相和离开的办法,就不会有人发现死了人。”
张清野话说到一半,许相臣就已经呆住了,一瞬间羞愧地只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缝里,张清野既然能够对他说出这样一席话,就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他现在是清醒的,有着完全清醒的成人思维和小孩的身体,而许相臣方才竟然还在他面前自称了爸爸……
他竟然让那个不苟言笑的张清野叫自己爸爸……
颇有些难堪地咳嗽了两声,许相臣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倒是张清野泰然自若地盯着许相臣的脸,又道:“你用的那张技能卡,是给农作物用的。”
“在我身上的作用可能不那么稳定。”
许相臣只好点头表示了解,好在这时候邻居王阿姨敲响了大门,将这一室的尴尬打破了,许相臣手忙脚乱过去开门,想要逃离面前人坦坦荡荡的视线,一刻不想多留。
可就在他背后,张清野扯了扯自己的小衣服,原本平静的面容上,狡黠地勾了勾嘴角。
这两天以来所有的记忆他都记得,两人之间的一点一滴,那些尴尬早在昨天晚上清醒地一瞬间张清野就消化掉了,反而是观察起许相臣的反应,让他觉得有点开心。
这个人明显是很在乎他的,无条件的,纯粹的向往和爱意。
“你们家怎么这么臭啊?来人掏厕所了?”
“没有。应该是腌的萝卜臭了,您有什么事吗?”
许相臣勉强应付,王大婶虽然疑惑,好在也没有多问,拉着许相臣往屋里走了两步,她分明年纪没有多大,却因为日夜操劳,饱经风霜的脸上,满面都是喜庆:“大好事,大好事。”
进到屋里看见张清野,大婶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后者面无表情,听着她开口:“昨天晚上,孩子她爸回来看我了!”
许相臣一时没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大婶说男主人已经去世了的事情,坐在桌边愣愣问了一声:“啊?什么意思?”
“他回来看我了呀!傻小伙子。”王大婶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那一瞬间臭气熏天,比许相臣家里的味道还要更加浓郁三分:“他昨天回来了,就站在我床头,一边哭一边和我说很想我,这是我们年轻时候找村里一个老头画的画,我一直留着,他昨天看见了,就一直捏在手里哭,不是我在做梦,这上头还有眼泪呢!”
许相臣皱着眉头伸手把那画接过来,果不其然,在上头看见了十分清晰的一片水渍,就和他小时候同爸妈吵架以后滴在日记本上的眼泪形状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哭的,好在男主人的脸还没被打湿,能够看清容貌,这一张画上两人正值青春,画面十分细致,让许相臣也不得不感叹这画师技艺精湛。
王大婶当初也是个美人,不像现在日夜操劳的疲惫感,是很有朝气的,男主人则有八分帅气,两分俏皮,模样特殊好看,许相臣一眼就注意到了男主人的牙齿,他的牙齿是不那么整齐的,有一小块外凸,但这也并不影响他整体的样貌,反而正是这一点不整齐给他增添了两分灵气,在画师笔下十分精湛。
王婶又叹了口气:“他年轻的时候就很爱哭,别人都不知道,看他这样子笑嘻嘻的,其实泪窝可浅呢,人又重情义……”
许相臣好生安慰了大婶两句,不一会儿王大婶家的小哑巴也进来了,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裙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孩,都比她大,其中一个牵着王娜的手,象征性地敲了敲许相臣家破败的木门板。
少年人高声叫道:“方便进来吗?王婶,娜娜找你。”
这孩子倒是挺有礼貌的,许相臣把这一行人都请了进来,除了小娜以外四个孩子,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也有十二岁大了,待到认真看清这几人的脸,许相臣不由得愣了愣。
他在这其中看到了最熟悉的一张脸,属于哪个年纪最大的孩子,十五岁的陆丰理已经有成年男人的肩膀高了,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不耐烦,他此时跟在一个比他稍微矮一点的男孩后头,一张脸就像吃了屎似得臭。
等人群都出去了,许相臣才和他说上话:“你怎么也来游戏里头了?而且怎么这么多天都没看见你。”
陆丰理冷哼一声:“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爸开车开到一半,突然跳出来个什么东西,说我兄弟叫我去参加游戏,我可去他妈的那一张白脸吓得我回手就给了她一拳。”
许相臣满脸不敢置信,他居然伸手打了女鬼?赶紧问道:“然后呢?她伤害你没有?”
“然后她问我要不要厕纸。”陆丰理一脸不耐烦:“我咋知道怎么回事,就说要,下一刻就进来了。”
许相臣满面惊异:“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还是在被陆丰理打过一拳以后,实在有点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两人自然谁都想不清楚,这时候一直安静坐在床边的张清野开口了:“要和怨灵达成契约,必须要玩家本人的同意,你口头上答应了,也就完成了契约,自然就进来了。”
怪不得!
许相臣一阵懊恼,自己没有经验,在那女鬼一顿恐吓过后,为了保命本能地就相信了她,现在听张清野一说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了两分后悔,另外一边陆丰理就更难受了,他当初不过是随口乱回答了一句,就直接被人拉到了这要命的游戏里,实在是倒霉透顶。
许相臣兀自顺了两口气,才开口问陆丰理:“你来的这几天都住在哪里?我一直没看见你的人影,对村民的离奇失踪有头绪了吗?”
“没头绪。”陆丰理随手抓起许相臣放在桌边的南瓜饼嚼起来:“我在这场游戏里是个孤儿的设定,这几天一直住在刚才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家里,真是日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游戏,强行把我拉进来就算了,他妈半夜还闹鬼!那老头子提着锄头要把我脑子撬开,这几天吓得我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的。”
看来不止他们这里出现了灵异的情况,许相臣想象了一下半夜醒来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他手中还提着一把锄头,一下一下敲击着向自己靠近,直到把脑袋刨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也能够理解为什么陆丰理会这么暴躁了。
不过陆丰理显然是没想要许相臣理科不理解,他兀自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才堂堂正正把视线落在张清野身上:“他在这里头是你儿子?”
许相臣点了点头:“我进到埋骨之城以后没有去处,他把我带回去了,然后也被女鬼给缠上拉了进来。”
陆丰理有点不屑于许相臣的说辞,直接拆穿了张清野:“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进游戏吧?你家不是就在埋骨之城?”
陆丰理是调查过张清野的。早在他最开始接近许相臣时,陆丰理就已经找人跟踪过他,张清野参加游戏这么多年,埋骨之城有很多老玩家都认识他,要弄清楚他的背景其实很简单。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看在许相臣的面子上,他还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难看,在游戏中他和许相臣两人都没有经验,如今唯一能够依托的也只有这个年纪尚幼的张清野,现在撕破脸,没有任何好处。
许相臣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人,虽然张清野并没有和他说过太多关于游戏的事,他也能感觉出来这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不管是对游戏的熟练度还是技能卡的熟练来看,都显示着张清野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许相臣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看法,如果非要说起来,甚至有一点点心疼,一想到张清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过这么恐怖的世界,加上前几天他作为小孩时候的表现,许相臣就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
“我今天不走了。”陆丰理神色疲惫道:“回他家睡不好觉,那老头子死了那么久,这个傻儿子还不知道,还在等他回来,就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许相臣心想,在这恐怕你也睡不好,但他没说,反而问道:“什么意思?你床头那个死人是跟你一起那个男孩的父亲?”
“那人叫秦恩。”陆丰理解释道:“他爹和他说要去村外找他娘带回来,结果去了很多年都没回来,其实人就死后院了啊!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天天晚上从后院往屋里跑,那死相太吓人了,两边胳膊全被人截断了半截,末端绑上了锄头,瘦的像个刀螂,我去偷偷看过尸体,都烂的没边了!他居然还在等,简直就是个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想吃南瓜饼